棘的王冠056(最終回)
一大早,陽子的心情就不好。正如浩瀚預言的那樣,請求宰輔接見的官員絡繹不絕。她惡聲惡氣地打發掉眼前的這一個後,索性離開了積翠台。看來,景麒已經不得不繼續服用那該死的麻沸散了。他會變得越來越糊塗,然後,紙裏包不住火的那天就會來臨。
既然總有那麼一天會來臨,陽子簡直現在就想向群臣招供了。不過得到他們體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會強迫她聽從他們的意見執政,或者要她的命。
景麒的身體垮了,對她的政策就是最有力的否定。
景麒真的失道了嗎?
如果失道了,他為什麼不說?
他沒說,所以她堅信他沒失道。
慶國是富裕的,國民是安居樂業的。她的理想不會是錯的,連青辛都說他覺得很不錯啊。
為了接近那個理想,多掌權一年,一個月,哪怕隻多一天,都有意義。那就見招拆招,應付到哪天算哪天吧。她打開手中的文書,專心致誌地閱讀起來。
突然!
一陣心悸。
她本能地環顧四周——風和日麗,鳥聲啁啾,一切如常。
可是她的心突突直跳,似要撲出胸腔。
“這是怎……”
她低低的語聲被喉頭湧出的鮮血堵住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瞬間,隻覺得眼前漆黑,心如刀絞,她霍然起立,向前奔去。是中了什麼邪術了嗎?或者是刺客的刀太快了?陽子隻知道自己決不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倒下來,她一定要奔出去,能奔多遠就多遠,那樣才有希望得到援助。不過她隻奔出了幾步,大限臨頭的感覺就終止了。世界和身體都恢複了原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是怎麼回事?
陽子毫不猶豫地向花殿奔去。千萬別是景麒出了什麼事!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一異象和景麒相關,但她實在是太怕他會有什麼閃失了。途中無數次嚐試發動遁術,想要瞬間轉移到他身旁,但是心慌意亂的人怎麼可能發動成功呢?不管什麼法術,集中意念是基礎的基礎。萬幸的是,她的目的地並不遠,已經遙遙在望。
嘭!
心亂如麻進門的她和失魂落魄出門的青辛撞了個滿懷。
青辛連退幾步,跌倒在地。
他怎麼會在這裏?對了,他是臨行前來景麒所住的地方留個紀念吧。
陽子沒有停下腳步,急匆匆地從他身邊奔了過去。一向強壯的青辛今天虛弱得令人意外,但她無暇多想。這些日子青辛遇到了那麼多事,生離死別就在眼前,所以失魂落魄也不算稀奇。陽子隻是拚命地往裏麵衝,要先確認景麒安然無恙,確認了她才有心情考慮別的。
是什麼讓她在臥房門外停住了腳步?
她自己也說不清。
那扇總是關得嚴嚴實實的門,現在正虛掩著。這讓她感到青辛剛才是從這裏麵出來的。他看到了景麒那見不得人的生活狀態了嗎?難怪他腳步虛浮目光渙散,一副慘遭五雷轟頂的模樣……
想推開門,隻要輕輕一推就會開的門,卻怎麼也推不開。是的,她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兩眼發黑,口角溢血,她的心髒就好像被一柄大鐵錘重重擊中了一樣。
這一次的反應比前一次更強烈,但她倒不是毫無頭緒了。
她知道了,那大鐵錘……是悲傷。
那是景麒的悲傷。
也許是因為他和她隻有一牆之隔,距離近了,反應就大了。
也許是因為這一瞬間的他比上一瞬間更悲傷。
如你所知,禸體受傷雖然會影響心理健康,但不會直接造成心靈的重創。反之亦然,心靈受到的創傷並不會明確地傷害禸體,由於極度的悲傷而吐血……恐怕還是要先得肺結核才行。就算悲傷到了極致,禸體出現了不良反應,那也隻會影響本人的禸體。
而景麒的悲傷,竟然強盛到了近乎實物,竟然會像某個實實在在的物體一樣,讓陽子的禸體產生了實實在在的損傷。這是因為景麒的靈力空前盛大,還是因為他的靈和她的靈之間有著微妙的紐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