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還記得那一天是清明,他和攝政王一起去皇陵祭祀先帝,回來的路上攝政王就被刺了。刺客人數眾多,也不知道怎麼就射了攝政王一箭。當時場麵混亂,攝政王命人將自己請到他的馬車裏,就他們兩個人。他還記得攝政王胸口流出的血都是黑的……
這一次,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在這麼傻了。小皇帝摸著脖子裏的玉飾,攝政王一定要死,他不死自己永遠隻能做一個傀儡。
他不想再做一個傀儡了。他不想先做攝政王的傀儡,再做熙和的傀儡。日日臨朝聽政,卻不能主宰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小皇帝覺不能再次忍受攝政王隻手遮天,熙和翻雲覆雨。
此蟄龍也。
那個醉生夢死的道士指著自己說出了這樣四個字。
真龍天子,天家之氣,不是幾個亂臣賊子就可以左右遮蔽得了的。錯就錯在他不該對熙和動了心……
重來一回,占據先機的小皇帝終於決定不再隱忍。十八年,十八年裏的那些痛那些恨他要讓熙和一一嚐盡。
11第11章
小皇帝雖然重活了一朝,但身子到底還是十二歲的那個身子。此番落胎大大傷了元氣,一直到過完年才能下床走動。期間百官也都一一上折子問安,小皇帝雖然身子不爽利倒也耐著性子把那一大疊的折子裏都翻了一遍,還真讓他看到了幾個熟麵孔。
也不知道賊老天是怎麼了,記憶裏熙寧十二年的冬天並不這麼寒冷,可現實卻是一直到過完年天氣都不好,時不時就下個一場半場的雪。
這一日,小皇帝剛下朝,胡勝全扶著他上了暖轎。
“聖上,回昭和宮還是誌文齋?”
“昭和宮。”
胡勝全應了一聲,覺得轎子裏的聲音有點怪。不過他到小皇帝身邊也沒多久,分不清小皇帝是身子不適還是隔著厚厚簾子的緣故。年前,小皇帝生了一場大病,病中命人把自己調去昭和宮,沒多久就成了小皇帝身邊近身伺候的。他縮了縮脖子,氣候雖比前些日子好了些,這風吹在臉上卻還是冷得慌。他示意轎夫起轎,小跑著跟在轎子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哪裏會知道小皇帝之所以把他調到身邊來,是因為在之後的十幾年裏他一直陪在小皇帝身邊,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轎子行得快,胡勝全隱約聽到轎子裏的悶哼聲,趕緊小碎步走了幾步湊到轎簾處,輕聲問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傳太醫?”
“不用……朕無事。”
胡勝全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勸:“這天寒地凍的,還是請太醫來請個平安脈吧,不然奴才怕是一整晚都得提著心嘍。”
小皇帝靠在枕上閉目不語,小腹稍微有些酸痛,卻也沒什麼大礙,心中卻還是有些憂愁。現在的局勢對他很不利,朝中大半都是攝政王的人,唯一幾個忠於他的還都是酸儒,於實務上並不精通。雖然知道明年攝政王會遇刺,沒了他拿出的靈藥性命難保,可攝政王一旦去了,他也沒有把握重掌大權。人,他少了幾個忠心的人。他這樣想著,也就有些敷衍的回答了胡勝全的話。
胡勝全得了他的首肯,就吩咐一個隨從去請李太醫。
暖轎還沒到昭和宮門口,李太醫就在殿外麵候著了。
轎子掀開的一瞬間,冷風就往裏灌,小皇帝攏了攏狐皮的大衣,搭在胡勝全伸出的手上。
胡勝全一手替他打著簾子,一手扶著他,直到他走出轎子才收了手,扶著他慢慢往屋子裏走。李太醫也就跟在後麵走了進去。
“皇上,奴才恭請聖脈。”李無言行了禮也不起來,跪著開口要請脈。
小皇帝脫下了大衣,靠在軟榻上,麵色雖然蒼白,但精神還好:“朕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有些乏力。”
胡勝全見李太醫診了一遍脈,麵無憂色,也就放下了心,便取了上等的封子——五十兩銀子——捧了過來。
李太醫也不推辭,謝了恩就收進了袖子裏,退下之前不免有些囉嗦地吩咐胡勝全:“胡公公且勸著皇上不要憂思太重。”
胡勝全一一應了,送了李太醫離開,遠遠就看見李思行帶著一群小太監興致勃勃地抬著一盆寶石紅半人高的珊瑚迎麵過來。見了胡勝全,李思行也不打招呼,自顧自的對著小太監罵罵咧咧:“小畜生們注意了,磕著哪個角你們的小命也就一起沒了!”
胡勝全也不惱,這宮裏頭攝政王第一,帝後第二,下來才是昭和宮裏的天子。所以,雖然品級相同,但李思行到底比他強些:“李公公這是打哪去啊?”
“哎呦,這不是皇上身邊的胡公公嗎?我真是眼拙,該打該打。”李思行也不正麵回答,隨意的打著糊糊。
“你這奴才,朕不過是讓你送送李太醫,你倒好,還聊上了!”
胡勝全李思行和一眾小太監皆是一愣,一溜煙的下跪請安。小皇帝免了胡勝全的禮,對還跪在地上的李思行卻不假辭色。
李思行雖然明白小皇帝不過是個傀儡,但也不敢直接站起來,這天下說到底也還是小皇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