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哉風 [貓鼠互攻] 作者:安迪
【第一卷 心之憂矣 於我歸處】
〇一 受恩
【第一卷】
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詩經?國風?曹風?蜉蝣》
聽見腳步聲進門,守在榻前的念離猶猶豫豫地問:“福小哥快看,方才白五爺……像是……皺了皺眉?”
神情有些熱切又帶些畏怯,顯然怕說錯了什麼。
白福正拿著熱敷用的藥巾子。聽到這話,頓時一個趔趄,簡直就是摔過來的。
雙手絞得藥汁滴滴嗒嗒濺了一地,也顧不得汙了衣襟,哆嗦著嘴唇開口,聲音都拔得緊了:“什麼?好兄弟,你真看逼切了?”
見這陣勢,念離緊張起來,不敢亂說什麼,兩眼隻求援地往白福身後瞟。
……緊跟在白福身後進來的,是提著熱氣騰騰薰敷藥料木桶的懷黍。跟還稚嫩的念離比,神情更利落些。
快速交換眼神,懷黍笑吟吟道:“這麼瞧著,依稀白五爺是有些動靜……念離,你陪福小哥守著爺薰藥,我去去就來。”
白福什麼也顧不得了,和身撲將過去,直挺挺跪在了病榻前,再開口,已經哽咽:“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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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醒刹那,白玉堂隻覺得兩側太陽穴依舊一跳一跳,疼得著實不輕。
手中,似乎還提著病太歲張華那過份沉甸甸的刀;身邊,是剛切下的血淋淋人頭;眼前,是步步驚心的衝霄樓頂梁下絨線係定的錦匣;耳邊,是機簧啟動瞬間無常腳步般的聲響……
軋嘎催命聲中,白玉堂哪還來得及掏暗器?急中生智,脫手先扔出笨刀,又狠狠扯斷繩索,把整個裝飛蝗石的錦囊拋出。風聲把暗處蹲守的守衛誘出,掉進銅網利刃叢中,眼見一個活人,被萬箭攢射,瞬間變成血漬淋漓、四肢不分的一坨肉餅!
剛想抬手揉揉酸脹的眉峰,人還沒怎麼挪動,後腰已撕裂地遽疼。
藥味蒸騰中,耳邊響起白福帶著哽咽的嘮叨聲:“……爺,千萬別動,萬一牽著傷口,可要了奴才的命……虧爺命大,沒紮透肝腎,可也暈了這些天……”
白玉堂滿心焦急,想問此刻身在何處,想問如何被救,更想問義兄顏查散的官印是否依舊沒尋回……可一使勁,便暗暗叫苦——連幹裂的唇都沒張開,更別說發出聲音。
畢竟是從小伺候的奴才,怎麼會看不懂白玉堂眼底焦急的詢問之意?
有意無意看一眼對麵伶俐遞藥巾子的小僮,白福敷藥的手不停,先揀躺著的人多半想聽、也不算忌諱的話頭,絮絮道:“官印丟了後,爺不聽公孫先生的勸,那日沒說一聲便去了,再沒有個確信兒,顏大人急得茶飯無心,日日失魂落魄。沒過一兩日,我睡夢中被擄來,萬幸,竟見著爺……聽說虧爺身手好,躍起避過翻板,終究被身後機關彈出的利刃所傷,暈了整整五日,藥汁都灌不進,全靠舌底下含著靈丹吊一口氣……”
白福手一直不停,絮絮說著,忍不住抬手擦驚魂初定的眼淚。
——既然此地主人救了白玉堂,又好醫好藥地養著,為什麼自幼貼身服侍的僮仆卻是捉過來的?
這其中……有什麼問題?
剛從昏迷中醒來的人本就精神不濟,聽白福娓娓道來,想到銅網箭雨中那一團模糊血肉,白玉堂又一身冷汗。
還沒真正緩過神來,就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矜持中隱含威嚴和慈愛:“怎麼不趁著白五爺醒了,快勸他喝碗湯藥?……照顧傷情是辛苦,也不可亂了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