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下床關緊落地窗的時候,他的眼前又浮現了那道輕薄泛鏽四下透風的卷簾門,胸膛內的那個髒器又被緊緊的一擰。這麼冷的天,住在那種隻有一盞電燈的車庫裏,日子可怎麼過?
沈烈猶豫了幾秒鍾,還是從衣帽間整理出幾件冬天穿的衣服,又取出一床加厚的冬被,明知他未必領情,卻還是將東西拎到樓下車庫,一邊暗罵自己做的事太傻,一邊開車前往棠玉所住的那個小區。
他以前通透智慧,冷靜從容,卻每每在麵對棠玉的時候總是有無法控製的不淡定。明明應該毫不在意,但心裏,卻總是擱不下。
將車停在車庫對麵的通道上,沈烈驚訝的發現那間車庫的卷簾門半掩著,昏黃的燈光幽幽暗暗,而車庫裏卻空無一人。
將被子和衣服從車裏拎過來,沈烈一彎腰進了車庫,四下裏一打量,這裏的簡陋程度比自己下午遠遠看到的情景還要更糟糕一些。單人的木板床上隻有一條薄薄的被子,舊家具店裏淘回來的桌椅漆都掉光了,油膩膩的擺滿了臘肉火腿鹹魚之類的年貨。也沒有櫃子可以放額外的東西,隻有牆上釘著一條麻繩,毛巾和衣服都在繩上胡亂搭著。
沈烈隻能將帶過來的衣服被子擱在床上,才出來就遇上隔壁一個瘦骨伶仃的廣東女人,她將沈烈上下打量了一番,操著一口口音濃厚的普通話問:“這位先森很麵生,是來找玉仔嗎?他往那邊找他的貓去了,要偶幫忙去把他叫回來嗎?”
沈烈躊躇了一下,方道:“不必了,我是他親戚,隻是給他送點東西過來而已。先走了,告辭。”
廣東女人看著沈烈開車離開,撇了撇嘴,她還真沒想到棠玉會有這樣的闊親戚。
小區的那條小河邊,棠玉已是找到了丟丟,這笨貓爬到河岸上的那株梧桐樹上,卻是不敢下來了,難怪一晚上都沒瞧見它的蹤影。
“丟丟,別怕,我上來救你!”棠玉一邊哄著小貓,一邊琢磨著辦法。貓所在的樹梢雖高了些,其實也難不倒他,隻是那樹枝橫在河麵上,瞧著卻是有點嚇人。
但天已這麼晚,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棠玉隻能親自動手順著樹幹往枝椏上爬去。
沈烈將車開出小區的時候遇到一點麻煩,河邊堵了不少人,他不得不按了按喇叭,又將頭探出車窗外,向一個路人問道:“什麼事,這麼多人擠在這裏?”
“有個小孩救貓掉河裏去了,走,趕緊瞧瞧去!”
難道是唐煜?!他可不會遊泳,而且最是怕水!沈烈心中一凜,將車熄了火下來一瞧,果然黑漆漆的河麵上有一個人影正在撲騰著。雖然岸上圍了一大群人,但天氣寒冷夜色又黑,那條河又被扔滿了各種雜物,平素裏穢氣衝天,是以竟沒一個下去救的。
沈烈救人要緊,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便隻脫了身上的風衣和鞋便躍入河中。那河水臭不可聞,他屏住了呼吸遊近那個落水的小孩,卻見對方已是掙紮的脫了力開始往水裏沉去。
夜色極黑,隻有微弱的星月之光零零星星的灑在河麵上,沈烈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任那孩子沉下去自己水性再好也再難把他撈上來,忙忍著惡心認準方位一個猛子紮進那渾濁的水中,奮力向前一遊伸手環住了那人的腰。浮出水麵時懷中那人已是軟軟的不動了,沈烈扶著他的後頸看清那人的容貌,果然便是他!
“唐煜!”這一瞬,沈烈肝膽俱裂,趕緊抱著失去了知覺的少年遊上岸,他在國外時也曾學過一些急救知識,當下便讓尚有微弱心跳和呼吸的棠玉俯臥在自己膝頭,壓其背部幫他排出肺中和胃中的積水。
夜意浸潤,渾身濕漉漉的他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過分的緊張更是使他的雙手的動作都有些僵硬變形。不敢想像如果今夜自己沒有來,或者是剛才離開的時候選了另一條路,會是怎樣。不敢想像如果就此一別會永遠的失去他,又將是何等境況……隻是想上一想,已更是遍體生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