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成馬立磊生命的這顆精子和他母親的這顆卵子分別來自於城郊的一片菜地和距家三十公裏的一片農田。
這顆精子就是他爸爸馬武前天晚飯時吃下的那片菜葉轉化的,而這顆卵子則是他母親邵婉瓊吃下的那片農田裏的大米轉化而來的。在以後的歲月裏,當馬立磊分別到過這兩個地方的時候,便有一種渾身酥軟,象是被磁住一樣舒服的感覺,就是這個道理。
兩天前的那個中午,當人民教師馬武和他的妻子人民教師邵婉瓊離開了那個吵吵鬧鬧的家庭飯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準備午睡時,邵婉瓊在朦朦朧朧的窗後麵換起了自己剛買的褲頭,問丈夫“好看嗎?”馬武心裏說“好看。”嘴巴卻閉得緊緊的,一雙色迷迷的眼睛。
欲火灼人,一把抱過妻子,扔在床上,如一頭黑熊般壓了上去。
幾分鍾後,幾毫升精液便噴射進邵婉瓊的陰道內。大約有三個多億的精子猶如大兵壓境一樣爭先恐後地向宮頸口遊去。是啊!這是一次實實在在的生命的競爭。優者生,劣者亡,毫不含乎。看不見的硝煙。
誰能衝破重重阻力,首先遊進子宮,遊進輸卵管兒,與那裏正靜靜等待著的卵子結合,誰就能化為生命,見到光明,做一回人,到世間走那麼一遭。或一帆風順,做個上等人,或坎坎坷坷,做個一輩子蒼桑盡享的土民。不過這一切此時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一回人,哪怕做一回全世界最下等的人也中,是人就行。否則便要重回大地等著那無休無止的輪回再次輪到自己頭上,到那時說不定還要當牛做馬,就是當牛做馬能否抓住機會還要另說。這可是三百年一次大輪回呀,三百六十五萬年一次做人的機會呀。
城郊的那片菜地是一個老農精心侍弄的,各種蔬菜長勢喜人,且全部為綠色食品,沒有化肥。也就是這裏的一片菜葉化成的那顆精子起初還遊在後頭,隻一會兒便衝開一條路,把其它兄弟姐妹甩在了身後,隻幾下便遊到了宮頸口,這時,另一顆先遊到這裏的大塊頭過來擠了他一下,卻因為用力過猛,把自己甩到了一邊。這顆精子成功地遊進了子宮,與正久久等在那裏的卵子會合了,其它的精子隻有死的份兒嘍!各奔東西,重回大地,各安其所去吧!人孽。
這天下午,邵婉瓊在教研室裏自己的坐位上一邊吃著瓜籽兒,一邊看著教案,她哪裏知道,剛剛新婚兩個月後的自己就快要做媽媽了,一顆受精卵成功地在她的子宮裏著床了。
馬弓刀老漢今年整好六十,前幾天在家過的生日。老家夥身體健鑠。背不弓、腰不駝,口不咳嗽氣不喘。一臉的冬日夕陽景色,頭發倍兒亮地向後梳去,有黑有白,由於沾了水,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見上麵的木梳印兒,老漢總是幹幹淨淨地穿著自己那一身兒青灰色的中山裝,皮鞋擦得鋥明瓦亮,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老漢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馬文、二兒子馬武都已經成家立業。大孫子馬立明子也已上了學前班。二兒子剛剛新婚不久,小兩口兒尚未從蜜月中醒過腔兒。想起來都還可以,唯有小兒子馬雙令人犯愁,這小子今年上高三了,前途令人擔憂,小夥子頭腦聰明,隻是不用功,不知道這小子腦子裏整天都想些啥,現在這小青年兒可真沒場琢磨去,想當年自己年青那陣兒可沒這麼複雜,那時的自己整天就知道抓革命、促生產,;連媳婦兒都是公家給安排的呢!唉!想一想也覺得可笑,兩個人頭一天還互不相識,第二天就用行禮卷著公家剛給發下來的結婚證書軲轆一張床上睡覺去了,真逗!一晃三十幾年這不也過來了嘛!愛情?愛情是什麼?世上還有愛情?這東西什麼滋味兒?不知道,沒嚐過,看電視上演的死去活來的,納悶兒,這東西當飯吃嗎?文學家糊弄年青人的事兒。唉?老伴兒去哪兒啦?這老太婆,自打退休以後不知怎麼地還學會了打麻將啦!整天挪磚揭瓦地,幹個熱火朝天地,馬弓刀從內心裏來講不願老曹參與這些事情,必竟是老年人嘛!老年人除了想方設法延年益壽以外,還有一個自然而然的天職,那就是倚老賣老地教育後來人,你這樣整天地沉浸在中發白之中,還怎麼自我標榜自我神化?還怎麼讓後來人服你?馬弓刀氣沉丹田。不過話又說加回來了,細細一想,她不打麻將幹什麼去呀!唉!打就打吧!閑著也是閑著,可就是這屋子空了點兒,沒意思。沒勁,這老太婆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