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鬼的名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他,眼淚卻流了出來。

“承子,你不要嚇唬我,到底怎麼了,攤上什麼事了跟兄弟們講。”於浩被他突然的落淚嚇到了,他記得當初依依離開時他就是這副模樣。

“醫生說你是心病,不會又是因為女人吧?不是我說你啊,你難道是情種轉世嗎,為什麼每一次都被女人傷得這麼慘,當初被依依傷過一次就罷了,怎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呢?”

於浩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他眼皮眨也不眨,呆得像塊木頭。

“我可谘詢過張醫生了,你身體沒有啥大毛病,就是營養不良,別再這裏裝情聖,快點好起來,哥們帶你去地下鐵把妹,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有,瞧一瞧,我這還有好多照片。”

於浩說著就掏出手機在他眼皮下晃了幾晃,嗚嗚泱泱的酒吧,是前幾個美女端著酒杯的照片。他沒有心情看,可是隻掃過一眼就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個藍色頭發的女子,那不是別人,竟是鬼。

他大力得一把奪過手機,艱難地從病床上彈坐起來,放大圖片仔細端詳,沒有錯,果然是她。

“耗子,你現在就帶我去。”他扔下手機慌忙地下地穿鞋。

“喲,你小子,剛才還半死不活給我裝情聖,現在可是大早晨,酒吧還不開門,我們先吃東西行不行。”於浩看他打起了精神才放下心來。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跳出來了,既氣憤又高興,其實高興的成分占上風,她不是鬼,隻是因為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欺騙自己,不管什麼苦衷他都不在乎的,他要溫柔一些有耐心一些,他要給她時間適應自己,他不斷安慰著自己。

終於挨到了下午,地下鐵酒吧一開張他與於浩就鑽進了進去等待著,擺脫了過來搭訕的女人,他獨自在角落裏喝著悶酒。

大約熬到晚上10點鍾的時候,酒吧裏逐漸熱鬧起來,舞台上換了一幫樂隊,吵鬧的金屬樂響起,暗了的燈光開始四下炫目的亮起,舞台上出現了四五個打扮熱辣激情熱舞的女人。

全場的氛圍瞬間被點燃,到處是男人們亢奮的歡呼聲,他頭痛難忍的跟隨人們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鬼。

舞台上的她就像女王,雖然個子最小,但是在一群人裏最奪目,她原來不僅臉白,全身的肌膚都很白,遠遠的看去就是聖潔的天使。然而,此時的她胸脯外露,身上的布料少的剛夠遮羞,台下男人赤裸的目光一遍一遍奸汙著她,還有那誇張煙熏,她像隻貓一樣不斷對著台下流口水的男人拋著媚眼,多麼浪蕩的女人,他恍惚覺得那不是他認識的鬼。

他嫉妒得要發狂,終於在男人們的歡呼聲中她們結束了熱舞,守在後台過道的他一把擁住了剛下場的鬼。

她顯然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到了,他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過,帶著分外陌生的眼神顫栗地對他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他現在極需要一個解釋,可是此時她卻把他當做了陌生人,外麵人潮湧動,他一把將她推到牆上粗魯地吻了上去,帶著報複的快感。

她好像哭了,最後他隻隱約記得她說過明天中午老地方見。

第二天中午他在地鐵站外的咖啡店等她,遠遠的看她從教堂的方向走來,著一件長袖的綠色碎花雪紡長裙,搭配同色係的遮陽帽,戴著墨鏡、擎著陽傘,他對她誇張的打扮有點嗤之以鼻,她好像如此入戲地真把自己當鬼了。

她走到他的跟前,不忘放下窗戶遮陽簾,明媚的咖啡店昏暗了下來。

他還帶著昨天的怒氣,望著她奇怪的舉動一言不發。

“好了,我一直欠你一個解釋,現在可以給你講講我的故事了。”她坐在他的對麵淡淡的說。

說著她摘下帽子與墨鏡,還有頭上黑色的假發,露出第一夜見她時的白發,今天的她沒有化妝,煞白的臉色甚至可以清晰地數出臉色的紅血絲,她比之前的樣子更顯老,眼皮上有細微的褶皺,淡黃色的瞳孔還有睫毛,病怏怏的模樣,甚至,有點像,鬼。

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他想隨便的說些什麼,可是一時卻驚愕地說不出一句話來,這超出了他預想的所有可能,分不清楚那些情緒是慌亂還是心疼。

她望了他一眼,開口說道:“你現在看見了,這就是見不得光的我,我不是鬼,可是與鬼又有什麼區別呢?從小就被嘲笑是怪胎,努力讀書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考上大學,可是找工作因為外形屢屢被拒,曾經我很愛一個男人,他說他不在乎我的外貌,可是等我懷孕時,他卻嚇壞了變了卦,說愛我卻對不能娶我,我6個月大的孩子被生生的拿掉。酒吧的男人都愛我的外貌,可是麵具之下的我卻被拒之千裏之外,我恨你們男人,如果我的孩子活著應該有三歲了,白化病是罪嗎?”

他怔怔的愣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你終究也是怕我的!”

“不是的,我隻是……”他想說他不在乎,如鯁在喉,可是最終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他頹然的坐在那裏,對著麵前的空氣說“我隻是需要時間適應,我不在乎的,願意陪你一起變老”。

可是,早已人走茶涼。

好吧,畢竟他還是懦弱的。

鬼徹底地消失了,像個過客,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一切像一場荒唐夢留給他的卻是真實的痛楚,後來他找過她,托朋友多方打探也沒能找到她的蹤跡。

最近,他的小說出版了,是鬼給他的靈感寫成的,甚至成了那一年的暢銷書,書扉頁上的幾行字是他精心設計的:

有些愛,像風,看不到,卻真切感受的到,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