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放棄了最後的掙紮,迷失在了黑暗中。世界如同跌入了化不開的濃墨中,不管如何用力,看到的隻有黑暗。
一具具屍體被海浪湧向岸邊,腥鹹的海風中夾雜著濃濃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每呼吸一下,肺部就被這濃烈的氣味充斥著,胃不受控製的抽搐,腸子擠成一團,讓人想要狠狠地大吐一場。海灘上屍體早已堆積如山,血液彙集成紅色的河流流入海中。若幹年後,若是有人踏足此地,或許會驚歎於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暗紅色的。
隨著一聲響徹天地的雷聲,黑夜如同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雷聲還在天地間回蕩,雨水便如同銀河決堤一般,瘋狂的湧向地麵,雨水砸落的破地方都會留下一個個硬幣大小的水坑。閃電如同蜘蛛網一樣布滿整個天空。
嗚~
隨著一聲悠長的鳴笛聲,海麵上突然出現了一首破舊的巨輪,向岸邊緩慢的駛來。如同步入殘年的戰士,船身殘留的精美圖案還在努力向人們證明著他當年的輝煌,但已經很難想象出他的輝煌了,太破舊了,鏽跡斑斑的船身每行駛一段距離就會掉落下一些鐵鏽,仿佛隨時一個大浪撲來,他就會沉入冰冷陰暗的海底。船身上的探照燈發出微弱的橘黃色光芒,隨著船身上下起伏,照在海麵上搖擺不定。海麵上漂浮的屍體撞上輪船,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四處散去,隨著巨輪的駛過,很快又再次聚集到一塊,將開拓出來的道路掩蓋。
轟~
巨大的金屬船身與焦岩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音,輪船靠岸了,隨著一聲極其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以及如同雨點般落下的鐵鏽,舷梯慢慢的放了下來。
一群人從黑暗中手牽手的走了出來,登上舷梯。在巨輪的對比下,這群人渺小的如同螞蟻一般
隨著又一聲巨響,巨輪向海中駛去。留下了空蕩蕩的無盡的黑暗和滿是屍體的沙灘。
“結束了,也開始了。”
聲音從巨輪的甲板上傳出,但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月光,透過沒有完全合上的窗簾灑到了床邊。窗外的路燈早已熄滅多時,四周寂靜的如同時間靜止了一般,隻有書桌上擺放的淡藍色,長方體狀鬧鍾還在滴答滴答的行走,努力證明著一切還在繼續。
“終於回來了。”
隨著一陣眩暈感,孫亦柳醒了過來,輕聲說道。
他抬頭看向鬧鍾,三點四十九分。距離他入睡三小時四十九分鍾。
三小時四十九分鍾之前,孫亦柳剛剛入睡,忽然感到一陣眩暈,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便出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在哪裏他曆經了種種磨難,結識了和他一樣遭遇的人,他們一起戰鬥,彼此鼓勵,終於在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後,成功登船回到了現實中。當然一同回來的還有,還有他們每一個人豁出生命都要實現的目標,他們給這個目標命名為終極。
孫亦柳抬頭想四周看去,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就連身上搭著的夏涼被的一角都不曾發生過變化。他在那個世界度過了九十九年,現實世界僅僅度過了三個多小時,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這個世界和離開前一樣,還是一層不變。
“咕呱”
忽然窗外傳來一聲鳥叫聲,打破了孫亦柳的沉思。孫亦柳認識這種鳥,它叫咕呱鳥,是這座城市裏獨有的.這種鳥外形長得和烏鴉有點相似,隻是嘴比烏鴉要大上許多,也因此顯得出奇的醜,偏偏還對生長環境要求極其高。咕呱鳥在孫亦柳小時候經常可以看到,但是現在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小時候聽村子裏的老人說,咕呱鳥是太陽的鬧鍾,每天負責叫太陽起床,如果有一天咕呱鳥忘記叫了,那麼那天就不會天亮。小時候,每當自己不聽話時,爸爸媽媽最喜歡拿咕呱鳥嚇唬自己。可惜現在,爸爸媽媽再也沒有機會用咕呱鳥嚇唬自己了。
孫亦柳任憑大腦胡思亂想,直到五點多鍾,東邊天上露出了魚肚白,忽然起身,開始洗漱。今天是高考結束第七天,按照在校最後一天大家的約定,今天是舉行謝師宴的日子。地點定在了市中心的四星級酒店,尚雅樓。這是在這個連三線城市都算不上的小鎮中,最好的一家酒店了。這次謝師宴的費用由班長謝智仕家一個人出,其他人去就是負責吃吃玩玩的。
孫亦柳一直很羨慕謝智仕,他家裏有一個鐵礦,擁有一座三層小洋樓。每逢節假日都會出去玩。最讓孫亦柳羨慕的是謝智仕的爸爸每個周五都會開著一輛黑色的大奔去學校門口接他,然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回家。孫亦柳也想讓自己的父母來接自己,但這已經不可能。他的父母在四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去世,這給孫亦柳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一向疼愛自己的奶奶,也因為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兒媳去世的消息,一病不起,在三月個之後離世。周圍的親戚朋友都說是孫亦柳是瘟神,克死了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人願意收留他。隻有他爸爸的親兄弟,他的親叔叔,每個月給他兩百塊錢的生活費。但就是因為這兩百塊錢,他嬸嬸也經常和他叔叔吵架。在這種環境下,孫亦柳除了被生活磨練出吃苦耐勞的品質,更多的是他的敏感,自卑與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