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嗓子被縫住,被千絲萬縷的鐵線死死縫住,線又緊又密,一個字也吐不出口,連一喘一吸都點滴在喪失。
我茫然的伸出雙手,想抵擋什麽又象抓住什麽。
不是我,我想喊,大喊,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他還在逼近,一寸緊一寸,瞳孔越來越黑,不見地的黑……深淵,粉身碎骨的深淵……不是我……為什麽你不相信……到底我要做到什麽地步你才能相信,到底我要怎樣你才能相信,為什麽不相信……
忽然那些匕首就齊齊紮透我的胸膛,沒有一點預兆,沒有一分猶豫。我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血在黑夜裏盡情蓬開,象朵妖極的紅花。
忽然就不痛了,一點都不痛了。
我停下怯後的腳步,低下頭,看到猩紅花瓣中自己的兩隻手,蒼白如剔除血肉的骷髏。
忽然又能夠開口。
是我又能怎樣,我掙斷喉中的鋼絲,聲音譏誚,又能怎樣,你說又能怎樣?
我哈哈大笑,一點點碾碎這些花朵,這些盛開的,綻開的,未曾開放的。
指尖瞬間化為白骨
就是我。我笑得幾乎跌倒,你懷疑得一點都沒錯。
可那又能怎樣?我的手撫上最外一柄匕首,用力摁下去。那又能怎樣?冰涼的鐵器刺過皮膚,肌肉,心髒,抵於脊柱。又能怎樣?我笑,又換另一柄,猛的壓入胸口。
十一柄,十一柄匕首,就這樣一一沒進我的心髒。
――――――
靠!
我猛翻起身,一縱身跳下床幾步躥到牆邊,將背用力抵上。牆壁涼得要命,跟我這身汗一樣,從裏透外的冷。
媽的。
我暗罵一聲,兩條腿仍忍不住打哆嗦,貼著牆調了好半天呼吸才穩下神,再一擼額頭,隻覺得滿肘的濕膩。
媽的,多少年不做這夢了,怎麽今天又好死不死的冒出來了?
我使勁抹把臉,摸著黑向浴室走去。
床上突然有聲動靜。我心髒猛跳一下,兩步搶進浴室,再一個轉身閃到了門後。
“你醒這麽早?”有人在吃吃的笑,帶絲初醒的慵懶。
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威脅,可我還是不敢大意,掩在門後屏住呼吸。
那邊傳來唏唏簌簌的響聲,“我說你醒了怎麽也不開燈?哎,哪兒呢?你人呢?”她又笑起來,滑滑的調子,象條曳地而行的花蛇。
我閉了閉眼睛,她的模樣便在一片幽暗中緩緩浮凸而來。
半眯的眼,紫色的唇,夾著小半截煙的指尖上翠綠的甲,煙霧中微微沙啞的聲音,“一夜30朗盾”她撫下`身,果樓的肩一點點蹭過我的發跡,“想不想試試最好的技術?”
“如果你是最好的……”
我長出口氣塌下肩膀,呼吸也轉成了正常的幅度。
“在哪兒呢?”
“浴室。”我粗起嗓子回答。
“洗澡啊。”她再度自顧自的笑起來,“瞧你小心的。”
我拉下鏡子邊的璧燈,借昏黃的燈光凝視著鏡子裏那張臉,那張冷汗淋漓的臉。
可不是麽,瞧你小心的,當自己是誰呢。
這天收工後我又來到SPIN,那個女人還在這裏,我推門而入,一眼瞧見他坐在吧台前那個中年胖子腿上,一隻手環住他的肩,另一隻將高腳杯擎在唇邊,凝滯在半空中。我們的目光越過那胖子的頭頂碰個正著,她向我睨睨眼睛,微微舔一舔嘴角。我向她點頭微笑。
這個世上,誰又不是和誰以皮相來相對呢。
“嗨,”有人隔著老遠向我大力的揮手,“寇銀,這邊!”他的聲音穿過吧內重重煙霧直達耳膜。我揚手打個響指,越過女人身邊,聽到她綠色的甲尖簌簌滑過我的夾克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