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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布萊恩……

玫瑰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與布萊恩的一切。她和他在旅館相識,那天,他穿著一件印有新西蘭國鳥圖案的衣服;他熱情地將臥室騰出來給她住;他偷拍到她優雅的神態;她跟著他在卡爾家迎接新西蘭春天來臨;他在古戰場恐懼死亡的表情;他第一次付給她50美元時有點不屑的神態;他在辣椒峰前的藝術風采;他在登上八角寨的途中牽她的手;他們在玫瑰酒吧的咖啡香裏談論死亡的話題;他夜半時分為她煮咖啡兌上白蘭地;他設置生日的騙局;她將自己的裸體呈現在他的鏡頭裏;他們在卡爾和安妮的床上瘋狂地做愛……

天啊!她短短的崀山行程裏,竟和布萊恩經曆了這麼多事情!這真的是愛情嗎?那麼,布萊恩對她的愛情和她愛上布萊恩,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發生的呢?為什麼她一顆向往死亡並決意永別人世的心還會感受到愛情?!是因為感受到愛情而接受了布萊恩的邀請,以做攝影模特的借口滯留多日,實質卻是渴望愛情留戀生命嗎?!為什麼和布萊恩在一起,那些曾經無比劇烈的痛苦會漸漸弱化,是因為愛情潛伏著的甜蜜功能覆蓋了內心深處的苦痛,讓不幸失去了要致她於死地的力量嗎?!

玫瑰被自己的疑問深深震撼了!

啊!原來,她受傷的心靈還能感受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麵,還具有感受到溫暖與愛的能力!

玫瑰捏著瓶蓋,有些心碎地望著藥瓶中那些白色的小藥丸,顫抖著……

她輕輕搖了搖頭,又打開照相機查看這座山的圖片。它是如此美麗,淡藍色的霧藹彌漫在濃密的樹林與灌木叢中,被陽光剪裁出金色的花邊,仿佛一朵剛剛盛開的玫瑰……

今天這裏沒有霧藹,景區風光可以盡收眼底。玫瑰端著照相機,朝著四麵八方拍著照。嗬,崀山,是這麼美,這麼神奇!她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將這美麗的一切刻印在靈魂裏……

她突然醒悟到,她已經置身天堂!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往事,原來隻是為了讓她向著天堂般的意境來一次華麗的轉身與執著的尋覓!

她尋覓到了這樣的意境。在崀山,她再也感受不到背叛與傷害,醜陋與絕望,她所感受到的是善良與美,是愛與幸福……

玫瑰傲然地站在巨石上,再一次放眼眺望。

她感到心曠神怡,胸懷頓開!

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長氣,吐出了積鬱已久的傷與悲情。她坐下來,將藥丸傾倒在岩石上,沉思著,慢慢地扒拉著數起數來:一顆,兩顆,三顆……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將礦泉水輕輕潑灑到藥片上。礦泉水很快浸濕了藥丸,在岩石上留下越來越寬的水漬……

她抬起頭,凝神望著遠方。陽光溫情地灑在她的身上……

布萊恩爬到山頂的時候,天將近中午,太陽比前幾天熱烈了許多。隻見玫瑰坐在一塊岩石上,手托下頜,正出神地凝望著遠處的山水。隨意地搭在雙肩上的一方花色絲巾,在滿眼青綠的峰頂上豔麗異常,微風輕拂,將幾絲長發緊貼在她的臉頰上,她手指上那枚藍色的玫瑰,不時地放射出十字星光。陽光籠罩著她的全身,使她看上去像一尊淡金色的雕像……

玫瑰沒有注意到布萊恩上山來了。

布萊恩再一次被陽光下的玫瑰的美打動,他迅速舉起照相機,高喊了一聲“玫瑰!”,按響了快門。

玫瑰倏地回過頭來,仿佛抵達了天堂一般叫了起來:“布萊恩!”

“別動!我再拍幾張!太美了!”布萊恩一邊喊著玫瑰,一邊跳轉著角度。

玫瑰習慣地、自然地麵對著布萊恩的鏡頭。她依舊坐在那裏,頭一歪,臉上綻放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布萊恩往前走了幾步,想給玫瑰拍一個更近的特定鏡頭。

他沒有發現,在他的前麵,有一條蛇警惕地抬起了頭。

他也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山道上剛拐出來三個裝束得嚴嚴實實的人。他們看到他和玫瑰,急忙朝他們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喊道:“喂!你們是誰?不知道這是禁山嗎?怎麼敢到這裏來!都快下山去!”

布萊恩和玫瑰都被他們的裝扮嚇了一跳。但布萊恩還是按動著快門,將三個突然闖入鏡頭的人一齊拍了進去。

照相機“卡嚓”“卡嚓”的聲音驚到了那條蛇。眨眼間,隻見蛇身一擺,蛇頭就高高立起,吐著長信,向著聲音的方向閃電般撲了過來,在布萊恩的手上咬了一口。布萊恩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布萊恩!”玫瑰驚叫了一聲,從岩石上縱身跳下空地,朝布萊恩跑過來。

那三個人也已跑到布萊恩的身邊,其中一個人迅速揚起手中的鐵絲網罩,朝著正在遊走的那條蛇拚命掃擊。但是他沒能將蛇捕入網裏,蛇身子扭動著,鑽進了灌木叢,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玫瑰奔到布萊恩身邊,俯下身子,不顧一切地要為布萊恩吸蛇毒,被布萊恩和那幾個人製止了。那位打走了蛇的人拉開玫瑰,為布萊恩做了吸毒處理,然後用玫瑰的絲巾使勁紮住傷口。

“應該就是那種蛇!趕快打電話給鎮醫院,讓他們快派救護車來!”他站起身,緊張地喊道。

另一個人已經在撥電話號碼了,但是電話似乎撥不出去。

原來,這三個人是巡山員,也是當地的蛇毒研究者。這座山因為有一種罕見的毒蛇而被禁止出入,他們來巡山,是希望捕到這種蛇做研究。他們之所以敢斷定咬傷布萊恩的蛇就是他們尋找了幾十年也未能見過的無名毒蛇,是因為傳說中整個崀山隻有這一座山上出現過蛇。被這種蛇咬傷後,24小時必須注射抗蛇毒血清,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玫瑰焦急地詢問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先將他抬下山,在山下等救護車來。如果沒有救護車,我們得將他抬到八角寨景點門口,看有沒有旅遊車在,沒有的話,我們得走到公路上等公共汽車或班車……”

剛才打電話的那個巡山員站在那塊大岩石上撥通了電話:“……崀山醫院嗎……這裏有人被不明毒蛇咬傷了,請趕快派輛救護車……什麼?救護車剛去縣城了?好好,我們自己想辦法……但請趕快準備抗蛇毒血清……沒有?那就與縣人民醫院聯係!”

玫瑰聽著巡山員的聲音,臉色都變了。

“玫瑰……”布萊恩有氣無力地喊道,神情中出現在古戰場掉下懸崖時的絕望。

玫瑰蹲在他的身旁,急忙安慰道:“我在這兒……布萊恩,你一定要堅持住!會好的,會好的,他們已通知醫院了,你不會有事的,啊?我在這裏……”她緊緊將他的手抓握著貼在臉上。

“我騎了摩托車來……”布萊恩眼睛裏流露出一線希望。

玫瑰一聽,高聲喊道:“他是騎摩托車來的,車在山下……”

“那太好了,我們別磨蹭了,趕緊下山吧!”一個巡山員一把拉開玫瑰,對著布萊恩大聲說:“你不要怕,首先要保持清醒,不要讓自己昏迷過去了!我們這就抬你下山,醫院那邊會做好急救準備的,你不要被自己嚇死了,懂嗎!”

布萊恩惶惑地應了一聲。

大家手忙腳亂地抬著布萊恩下山。玫瑰撿起照相機,緊緊跟在後麵。想著布萊恩是因為自己來到這座禁山的,她真是追悔莫及。

他們用布萊恩的摩托車,將布萊恩送到了崀山的小鎮醫院。

醫院在用肥皂水給布萊恩清洗了傷口後,都不知所措了。因為小鎮醫院從來就沒有人被這種蛇咬傷過的病人,縣醫院也隻有普通的抗蛇毒血清,對於毒性稍大的毒蛇咬傷者來說幾乎是無效的。禁山裏的蛇,對小鎮人來說,隻是一種傳說,因為據說100年來也隻有一個人在這山裏被蛇咬傷致死,此後除了科考人員和巡山員,沒有人去過這座山。加上那座山本身比較偏僻,又正好駁離在八角寨鯨魚鬧海景觀之外,人們也就幾乎忘記了有這麼一座山。他們將布萊恩送到卡爾的家,囑咐玫瑰照顧,分頭四處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