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生命在如此詩意美麗的自然中死去的話,對於這個生命來說,是不是也很美很藝術呢?”
“玫瑰!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結果,但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是非人性的,更談不上美與藝術。”
旅遊車停在八角寨景點的入口處,旅遊團的人跟隨著導遊陸陸續續地下了車。
布萊恩和玫瑰也從車上跳下來。他叫住導遊,與他約好了返程的時間,然後告訴他不用管他們了,如果約好的時間他們不到,也不用等他們。導遊關照了他幾句,讓他注意安全。
布萊恩看著遊客們在導遊的帶領下往山上爬了一段路後,這才慢悠悠地和玫瑰走進山門。
“玫瑰,你肯定也上過這座山了,是跟團上去的吧?”
“是,來崀山的第三天就來過了。”
“感受怎麼樣?這八角寨可是‘崀山八絕’之一呢。”
“那天雲霧太重,人也較多,沒有看到我曾在畫冊上看到過的全景,但群峰在雲霧中仿佛巨鯨沉浮的場麵,仍然讓我震撼。不過今天的天氣應該很好,可以看到雲開霧散,鯨魚鬧海的完美畫麵。”
“一定可以看到,今天我們可以在山上多呆些時間,旅遊團的人會從山那邊下去,參觀山下的一個景點,我們可以在山上等他們。”
“山那邊還有一個景點?”
“是啊。八角寨景區是和廣西交界的地方,也是共有的景觀,隻是在崀山這邊是主峰,山那邊是和廣西交界的地方,有苗族、壯族、瑤族等少數民族雜居,民俗的東西不少。那裏還有明清時期的廊橋建築值得一看。你若有興趣,我們就快點爬,追上導遊他們,與他們一同下山。我沒有計劃去,主要是擔心你太累。”
“你是對的。那裏一定很熱鬧,我不是很想去。”
兩個人閑聊著,時而疾走,時而慢爬,不像是攀登峻山,反倒像在林中散步,很隨性,很散漫。
忽然,布萊恩叫住了玫瑰,從背包裏取出照相機,要為玫瑰拍照。玫瑰身著一件金色運動上衣,配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在山林中顯得活力四射。
玫瑰看看身邊景致,似乎並無異樣,不禁疑惑起來:“這裏可以拍?”
“當然。你看,這四周樹木青翠,靜得掉落一片樹葉也能發出聲音,石級上有斑駁的光影,樹叢中遍布著無名小花,再往上看,石級曲曲折折,不知要通往何處……這是自然之美。而你,一個金色玫瑰一樣的女子,在山中尋找不可預知的夢幻之景,外表柔弱,意誌堅強,個體的生命在大自然中雖渺小,卻是襯托自然偉大的神奇力量……我要將這幅作品題名為‘景中景’。在遠離世俗社會的美麗自然中,你的生命得到升華,放出異彩……”布萊恩說著,選取著拍照的最佳角度。
玫瑰被布萊恩詩意般的語言深深打動了。她想說些什麼,卻沒有開口。她在美景之中,或站或坐,或躺或趴,從心底裏感受著他語言的力量,感受著他的智慧與才情,感受著自己的生命緊貼在山的心髒,在汲取山的精氣,積聚光華……
拍完了這一組鏡頭,布萊恩催促玫瑰往山上攀爬,並不由自主地拉住玫瑰的手。玫瑰任由他牽著,心裏如同拂過這金秋暖陽。
“知道嗎,真是太美了!”布萊恩感歎道,攥緊了玫瑰的手。
“什麼太美了?”
“你,景,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本身。”布萊恩陶醉了似的說。
“你是詩人嗬。”玫瑰害怕自己被內心深處一陣陣湧起的感動融化掉,抽出自己的手,又開始用玩世不恭的腔調說話。
“我不是詩人。但一個富有靈性的人,一個崇尚藝術的人,總有被詩意的事物感動的時候。我相信你也是如此。”
“那麼,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如果一個生命在如此詩意美麗的自然中死去的話,對於這個生命來說,是不是也很美很藝術呢?”
“玫瑰!你為什麼總是談論生命的死亡呢?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結果,但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是非人性的,更談不上美與藝術。”布萊恩口氣非常嚴厲。他在原地站住,攀住玫瑰的肩膀,盯視著玫瑰的眼睛,似乎要看透她的五髒六腑。“告訴我,你為什麼對死亡的話題這麼感興趣?我已經聽過好幾次了……”
“好好好,我不談論這個話題……我可不是藝術家,也沒有你那麼敏感。”玫瑰打斷他的話,又緊走了幾步,跑到了他的前頭,回頭做著加油趕上的手勢。“別大發詩興了,還是趕快爬山吧,要不太陽升高了,我又要錯過鯨魚在雲海中翻騰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