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混蛋。”月九霄覺得自己有點背,連剛剛剝好的花生都“蹦”一下彈到地上,殼兒卻完好地留在掌心。月九霄看著手裏的兩瓣花生殼,指頭一合用力捏扁,末了還不解氣地扔在地上踩兩腳,惡狠狠道:“小白眼兒狼!”
於是大家都知道,這折月的攝政王,當今聖上唯一的皇叔,發火了。亦或是說,離失寵不遠了。
“呸呸呸。”說這話的人也隻敢小聲嘀咕,隨即伸掌輕輕拍拍自己的臉。這皇家的事兒,即使是擺在明麵上,也隻能爛在肚子裏。萬一露出風聲來,可是要砍頭的大罪。
叔侄又能麼樣。別說是皇家,就是擱在尋常有錢勢的家族,涉及權力地位的問題,父子都能反目。
不管外頭怎麼傳,月九霄覺得自己是看通透了。挖出自己地裏埋了十幾年的好酒,掄著壇子往下灌,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嚷著:“月傾寒,你就是個小白眼狼。”
王府的管家吉祥站在書房外頭,瞧著這時日也不早了,自家王爺從上午上朝回來就把自家關在書房裏,隻丟下一句:“收拾東西,準備去臨茨。”
臨茨,先皇給的封地。
吉祥見這東西都收拾妥帖了,盤算著要不要進去問問王爺,屋裏卻傳來了不一樣的動靜。吉祥想了想,繼續站在門外發呆。
你說對麵樹上那鳥兒,怎麼看怎麼像鬥雞眼呢?
這時候的月九霄在幹什麼呢?
月九霄灌了大半壇的酒,心裏的抑鬱去了不少。隻是像什麼哽在心坎上,不是個滋味。
攝政王啊!月九霄摸上書桌上的硯台,桌子背麵露出一個暗格。月九霄把手摸進暗格裏,摳出個巴掌大的盒子。
打開,是鍍金的攝政王印。
愣愣看了幾眼,仿佛不認識般,又緩緩放進盒子裏。
“吉祥。”攝政王爺理了理衣服。
“爺。”外頭年輕的管家立刻端著眼睛進了屋。
吉祥算是和月九霄一起長大,自家王爺的心思還是能揣測上幾分的。明眼人得有顏色,這樣才能混得長久。不該講的話得忍著,不該看的東西得當自己瞎眼。
十月的天已經漸漸轉涼。屋子裏沒有生暖爐,多了份清冷。吉祥兜了兜袖子,把手悄悄地塞進去。
過了許久,月九霄終於說話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
吉祥揣測著自家王爺的語氣。平靜,還好。壓著聲音恭敬地說:“是的,爺。”
“把這個給小…”月九霄習慣性出口,話到嘴邊反應過來化成一絲苦笑。雖然說是自己扯大的孩子,再怎麼都是真龍天子。千不該萬不該就是自己差點忘了這一點。
“把這個給皇上送過去。我和如意先走,你…一會兒就趕上來吧。”說著把官印和折子一起遞過去。
臨茨。再怎麼都是先皇給的封地。當年沒去成,如今,也該去看看了。
“是,爺。”吉祥弓著腰輕輕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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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帝都的城牆,藏灰色的映入眼睛,越來越小。
自古王爺有了封地,非奉詔不得入都。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小白眼狼呢?
想必日子能過得安穩了吧。
偶爾,能念著自己,倒也足夠。
這樣一想,月九霄突然勾起唇角,放下簾子來。
帝都城外,三輛馬車載滿了貨物緩緩駛去。在他們身後,是帝都傲然的身姿,以及,緩緩落下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