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段(1 / 2)

的敲打著心肝,讓他有些心悸,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恨還是期待,是憎離別,還是心疼。

且不說那傻子在外頭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風寒了可有人給他煎藥,受傷了可有人給他上藥,雨天露宿野外了可有人帶他避雨…這個愚不可及的大爺命臭呆子,他根本就不會照顧自己。再看自己,這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好歹算他說話算話,趕著三年之期回來了,可還沒見自己一麵,他就又跑了。

冉冉和他說了什麼,嗬嗬,就是說他謝長安再娶了十個八個,他難道就信麼,他是豬腦子麼,他把自己對他的感情,當成狗屁了不成?

三年了,秦望昭,你終於回來了。

他垂下眼嘲諷的笑了笑,暗道,謝長安,你就這麼點出息,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發誓不等他不找他,還是眼巴巴的踏遍了河山,聽他回來了,又急不可耐的跑出來尋他,你倒真是好本事,有骨氣,你這一年念的清心咒,金剛經,吃的齋菜念的佛,都叫狗吃了麼……

他一邊輕袍緩帶風度翩翩的負手朝前走,一邊悄無聲息的將四周兩旁掃了個清透,沒見著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再將目光放出很空很遠,一直觸到街道轉彎的那道院牆,還是找不到秦望昭。

謝長安在平沙的大街小巷鑽來竄去,起初還盡量保持著矜貴優雅,過了個把時辰,終於裝不下大尾巴狼,冷淡的麵皮也蓋不住那股行色匆匆和焦急不安,他不知道賀冉冉和秦望昭說了什麼,生怕那人胡思亂想,又不見了,便直接運起輕功在巷子裏飛竄。

華燈初上的時候,謝長安孤零零的回來了。

門衛大哥看他家小王爺奔出去的時候生龍活虎,來去折回的時候糾結上火,哪樣不是氣焰囂張,誰料待到歸來,卻成了蔫不拉幾的霜打茄子,肩頭都是微聳,怎麼看都不是不爽利的時候。

兩人對視一眼,掃了眼老槐樹下,當即決定閉嘴,不叫閑雜人等來擾他心神。

謝長安低著頭不知在苦思什麼,也看不清臉色,打著晃兒的遊魂似的走近,那速度慢的,當真如垂垂老朽,像是有什麼看不見又無比沉重的重擔壓在他身上,叫他修長的身影都撐杆不直,微駝著脊梁骨,叫人看著都替他累。

謝長安朝著王府大門走近,腿腳灌了鉛似的沉重,隻覺心如刀絞,自己都轉遍了大半個平沙城了,姓秦的蹤跡全無,自己和他,當真是沒有緣分麼。

他心頭揣著苦水,走過那棵老槐樹,突然察覺到什麼似的陡然一僵,飛快的轉過身,就見樹下一動不動的站著一道幾乎融進夜色的修長黑影,用一種等待了良久了姿態。那人見他回過頭,臉上當即綻開一個笑,清雋秀美,心裏頭糅合了想要訴說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化成一句平凡話語:“長安,我回來了。”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謝長安怔怔的盯著他,目光水一樣迅速將他浸透,他瘦了,黑了,精神卻很好,眼神也清亮……他還在發呆,耳邊就響起那道熟悉到骨子裏的清冷聲音,像是一根戳破水泡的尖刺,將他從恍惚裏拖出來,心裏又鬧起別扭,憑什麼每次都是我追你,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謝長安沉下臉,強自壓下那股鋪天蓋地想要衝過去將他抱在懷裏的衝動,冷著一張麵孔,恰如他這一年來,對旁人的態度和語氣,對上秦望昭溫柔帶笑的眼睛,用一種遠道而來的摯友過門而不入的神情客套的責問道:“你回來了,怎麼也不來見我一麵,就走了?”

這裝模作樣口是心非的死強東西!

秦望昭被他這冷淡的態度弄得一怔,有些拿不準他如今的態度,擠了個笑,艱難道:“……賀姑娘說,她有喜了,我…尋思著空手拜訪,不太合…禮數……”

難怪他一聲不吭就跑了,原來賀冉冉和他這麼說的。謝長安心裏好受了些,這說明自己在他心上,還有有點分量的,他心裏受用不已,喝了瓊漿玉液一般渾身舒暢,臉上卻裝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不承認也不否認,吊著秦望昭笑道:“……恕我直言,秦兄如今,也是兩手空空啊?”

秦望昭臉上的笑意褪去,堅定的看著他,抬起右手的刀,一字一句道:“不是空的,有它,一直有。”

這絕對是文不對題答非所問,可謝長安的心思不在咬文嚼字上,他掩在袖子裏的手抽筋似的一顫,心裏被澆了一鍋滾燙的熱油似的烙的揪心疼,語氣不由自主的帶上些激憤:“有它?一直有?嗬嗬,笑話,姓秦的,你信你手中的刀,可你信過他麼?”

刀以人命名,也不知他問的他,是刀,還是人。

“信!”

那個字簡直擲地有聲,配上秦望昭那張正經的麵無表情臉,平白的叫人不忍懷疑。

謝長安低低的笑了一聲,涼薄的看著他,道:“你白日裏不是走了麼?現在又回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