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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曉曉?曉曉?”

歐陽曉將目光從窗邊收回來,眼神渙散地望向眼前人:“你剛問什麼,我沒聽清。”

這時窗台處陽光斑駁,花瓶裏一枝百合正在輕輕搖曳。醫生微笑地問:“喜歡百合花?”

歐陽曉搖了下頭。

“那你在看什麼?”

“花。”

醫生不禁莞爾:“看來跟我談心讓你感覺很無趣。”

對此歐陽曉並不準備否認。

在上大學後這一年間,他已經換了不下三個心理醫生,盡管這樣會對治療效果大打折扣,可他就是能讓每個醫生都感歎太棘手。連歐陽遠文也開始想不通,在他眼中自己兒子不僅聰明,腦子也一向清醒且理智,不可能分辨不出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

事實上歐陽曉一天比一天消沉,除了藥物能發揮那麼點作用,心理療法對他來說簡直是浪費時間。

於是又白費了一個下午,歐陽曉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單手挎上背包準備要走。

醫生想起了什麼,連忙拍上他肩膀:“等等……”

歐陽曉卻好比觸電一樣,猛地用力揮開了她。

醫生險些整個人往後翻到,等她驚魂未定地扶穩了沙發,她才記起這位病人還有個接觸恐懼症。

歐陽曉眼神顯得驚恐又彷徨,過會兒才垂了頭道歉:“對不起。”

醫生馬上訕訕笑了笑:“沒沒,是我一時大意忘了,你千萬別介意。”她走到辦公桌前拿出一個小袋,“藥,你忘拿了。”

歐陽曉拘謹地接過袋子,快步走出了診療室。

一直在門外等候那人看他出來了,臉上立馬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這個醫生怎樣?!”

歐陽曉沒正麵答她:“怎麼是你。”

薛瑤邁開小碎步跟在他身後:“今天阿姨還在加班,隻能讓我來咯。”

歐陽曉懶得拆穿她,默默將藥裝進了背包。

薛瑤立即警醒地問:“你今天按時吃藥了沒?”

歐陽曉一聲不吭地站在路邊等紅燈。

“怎麼又不吃藥!”薛瑤實在太了解他了,知道騙不了人就幹脆連謊都不扯,“你就這麼不要命嗎!”

歐陽曉失笑:“如果我不要命,現在衝出馬路不是更方便。”他頭也不回地,”你別管我了行不行,反正我真要做什麼事,你也阻止不了我。”

當然他並不至於真的要做出什麼事,不吃藥也不是如薛瑤所說的不要命,隻是他實在沒法習慣藥物帶來的副作用,有時候能迷糊得昏昏沉沉一整天,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是否還活著,有時候清醒了又累得好像奔波了一整年,如同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比起死亡的無知無覺,這種難以自控的錯覺更令他害怕。

“你再說那種話試試!”薛瑤說不清是生氣還是委屈,下巴一抬推了把歐陽曉腦袋,“好啊,如果你讓別人也能碰你,那我就不管你了!”

歐陽曉感覺很無奈,確實除了家人以外,她是他唯一能夠接受觸碰的外人。

“綠燈了綠燈了!”

在這場夏季的尾巴上,陽光依然熾烈得晃眼。歐陽曉剛踏上斑馬線,忽地從車前反射出一道亮光,分毫不差地映入他眼裏,晃得他一陣恍惚,眯起眼睛停了下來。

可是他這一停就再沒了動靜,另一邊薛瑤眼看綠燈開始閃爍,忙緊張地問他“怎麼了”。

腳下的柏油路被烈日蒸得熱氣氤氳,歐陽曉眼前仍舊一片白茫,隻依稀看見對麵隱約浮現一條人影。禁不住心下悸動,他微微張了張唇,似乎下一秒就要喊出那個名字。

耳邊響起車輛要求讓道的喇叭聲,薛瑤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拉硬扯地將他拽過了斑馬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