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笙（一）
番外之敖笙
1
寂夜無聲。高高的宮牆圍起幽暗的天空，把一切聲響都隔絕在了紅牆的那一端。
此刻，就連門外守夜的嬤嬤們，也都已經睡熟了。
高牆深宮。永和殿門前。太後的車輦停在殿前。
殿門嘎吱一聲，華麗地打開，明黃高貴的燭燈傾瀉出來。緊接著，太後從永和殿走了出來，宮娥侍女迎上去，點上宮燈，親隨侍女將衫子披到她的肩上。
太和彎起帶著金鏤子指戒的手指，指指隨後從永和殿走出來的一個少女。
少女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神色從容，是與同齡女孩子不一樣的穩練。她著一件素青色的衣裳，頭發也隻是隨意綰了個簡單的髻，卻更襯得那張淡定宛如出水芙蓉的臉頰。
“儀之，哀家問你，皇上的病還能醫治麼？”太後朝儀之走上前幾步，臉色微變。
儀之後退幾步，淡漠垂頭，聲音裏帶分無力，恭敬地答道：“娘娘，臣女已經盡力了。”
太後朝著儀之，拿起手帕遮了遮臉，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然後忽而轉怒，朝儀之身後的一群太醫，怒斥道：“一群飯桶！”
太後說著，將手搭在小太監的手背上，轉身，儀態萬方地便走了。
太後雖然神色怒不可遏，可是轉身時刻，眼底那抹竊喜，還是生生地落入儀之眼裏……
儀之眼神攏了攏，裝作沒有看到，走下台階，送太後上了車輦，然後目送著太後的車輦離開永和殿……
看著車輦越走越遠，最終被漸漸的黑夜所完全遮蔽，儀之靜靜地立在那裏，清秀素雅的臉上，笑容終於完全消失了。
……
2
月光透過窗縫和薄紗映在床邊的雕花圍欄上，疏疏離離。
夜晚，在永和殿的寢宮內，敖笙一邊小口喝著儀之調製的湯藥，一邊聽她說方才在永和殿外發生的事情。
“皇上，您打算何時行動？三王爺和太後已經坐不住了。這幾日怕就要行動了。”儀之將藥碗擱下，扶起敖笙靠在床畔邊。
敖笙目光深邃，白皙俊美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卻像是下了一個很痛苦的決定：“……明日吧。”
敖笙說著，便拿起儀之擱在一邊的湯藥，一飲而下，卻不料嗆著了，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皇上，您慢點。”儀之嚇了一跳，趕緊輕拍敖笙的背，輕聲說道，“臣女說裝一裝就行了，皇上您非得服什麼藥……”
突然，敖笙一邊咳著，一邊抬起頭看著儀之，目光異樣深邃。
儀之微微一愣，卻又很快恢複常態，默不作聲地垂下頭，沒有與敖笙對望。
“儀之，眠花國那邊怎麼樣了？”
“回皇上，眠花國四皇子已經登基了。”
敖笙陷入沉思。有股若有如無的惆悵。
“紅箋呢？最近可有她的消息？”
“回皇上，紅箋去邊塞了。”
敖笙再次陷入沉思。修長瘦削的身子，落寞地寂寥。
忽而想起那次紅箋離開皇宮前，讓儀之轉交給他的一封信……
上麵什麼都沒有，隻有扭扭歪歪的一句話：小笙子，總有一天會有人，一個懂你的人，讓你從此不心疼。
總有一天會有個人……一個懂你的人……
想到這裏，敖笙難過地抬起頭，對上了儀之那張靜若一朵木芙蓉的臉……
……
3
千張滿弓，萬箭齊發。萬火通明。
端的是要取盡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儀之一身素衣站在敖笙身旁，身上若有如無地漂浮著一股母儀天下的祥和氣勢。敖笙側過頭去看她，有那麼片刻，微微恍了神……如果沒有那一切的一切，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或許就是沐沐……
敖笙立在高台上，底下的三千大軍隨聲附和，鑼鼓喧天。
隻是，沒有人知道此時敖笙的心裏一片沉寂，腦海裏浮現的隻有沐沐滿臉的冷漠表情……
敖笙一陣頭疼欲裂。
為什麼到如今，想起沐沐，心口處依舊會痛……
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就算踩著萬人屍骨，背負無盡的罪孽，他也必須活下去。
……
有一個侍從穿過千軍萬馬，匆匆趕來，在敖笙麵前跪下：“皇上！卑職該死！三王爺逃了！”
敖笙白皙的臉上閃過一抹疲累的神色，揮揮手：“……不用去追了，讓他走吧。”
身旁的儀之回過頭靜靜地望著敖笙，沒有說話，安寧沉靜的雙眸隻是淡定地注視著底下燈火通明的千軍萬馬。
此刻，等得就是敖笙的一聲令下。
隻要一聲令下，屠殺就此開始。
然後，血流成河，屍骨成山。
……
敖笙沒有趕盡殺絕。他說，要麼歸順，要麼自盡。
底下，順從地響起一片兵器落地的聲音……
有官臣上前，朝敖笙問道：“皇上，太後已經拿下，請問皇上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