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各自把涼鞋脫下來,在水稻田裏簡單地洗了一下,重新穿上,膽戰心驚地快步向家跑。
“圓圓,快回家,我們爭取在媽媽回家之前把衣服洗好。”方方拉著圓圓的手往回奔跑,背著的書包在身上來回晃蕩。圓圓已嚇得沒有了主張,隻好聽姐姐由命。方方一邊跑一邊動腦筋。她希望媽媽廠裏有事耽擱了好晚一點回家。她知道要在媽媽回家之前處理好兩個人的衣服幾乎不可能,唯一的辦法是向奶奶求助,奶奶不在家,就找嬸嬸幫忙。
回到家,方方把書包放好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奶奶。可是,奶奶家的門鐵將軍把著,連嬸嬸家的門也都鎖著。事情竟然這樣不巧,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方方這時最希望的是爸爸今天會早到家,可哪有這樣的好事?爸爸根本不可能這麼早回家。怎麼辦?現在已無他法,隻能自己解決。時間不等人,方方馬上叫圓圓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自己也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換好,然後把兩人換下的衣服浸在腳盆裏,來不及用洗衣粉浸泡了,隻能直接用肥皂洗。草草洗完後,方方鬆了一口氣,姐妹倆搭幫到水站上去過洗。幸虧天熱穿的衣服單薄,過洗起來不是十分困難。姐妹倆手忙腳亂的一陣忙碌,終於把洗好的褲子和襪子晾在了走廊下麵的尼龍繩上。然後,兩人乖乖地伏在桌子上做作業。
一會兒,黃麗珍下班回來了,還真如方方所期待的,她今天比往日回家得要晚些。看到姐妹倆在埋頭認真做作業,沒有抬頭和她打招呼,她也懶得去理睬她們。她先去走廊下看看衣服有沒有幹,不知道雨有沒有打進走廊裏,如果沒有,衣服應該是幹的。
見媽媽到走廊裏去收衣服,姐妹倆的心一下子繃緊了,知道一場暴風雨要來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這時,外麵響起了媽媽的尖叫聲。
“方方,你們這兩個死丫頭,這些潮衣服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麵麵相觀,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黃麗珍奔進屋子,手裏拿著兩人的潮衣服。大聲嗬斥:“我問你們兩個,耳朵聾啦?還是沒有氣了?啊?說話呀!”方方嘴裏咬著筆頭,圓圓眼眶中有了淚水,拿鉛筆的手有些發抖。
“你們兩個短命鬼,我前世裏倒了八輩子的黴,生了你們兩個討債鬼。你們本事大了,會洗衣服了!要洗就洗洗幹淨!你們看看,洗的啥衣服?方方!我問你,衣服是到哪裏去洗的?”
“水站上。”方方的聲音像蚊子叫。
“你們要尋死啊!”黃麗珍說著就上去狠狠地擰了一把方方的耳朵,接著又去圓圓的臉上、手臂上擰。方方的耳朵馬上紅了起來,她一隻手按著耳朵,一隻手擦眼淚。圓圓的臉上手臂上被擰過的地方由紅泛青,痛得她嗚嗚地低聲哭了起來。
“還哭!你們淹死了,人家還以為我這個做娘的不替你們洗衣服造成的呢。”
罵得差不多了,黃麗珍捧著衣服急匆匆地往外跑。跑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加罵了一句:“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個淹死,淹死了我倒清靜。”
挨罵是兩人早已料到的,可沒有想到媽媽竟動起手來。
火也發了,罵也罵了,打也打過了,黃麗珍餘怒未消地拿著兩人的褲子重新去洗,圓圓褲子上的青斑洗了好幾次才勉強洗掉。黃麗珍本來想去自留地裏弄兩個蔬菜炒炒,現在啥也不想弄了。什麼炒青菜、韭菜炒雞蛋,都滾你媽的蛋。她去罐頭裏盛了點米,準備燒粥吃,蘿卜幹搭搭。
黃麗珍去水站淘米的時候,高尚禮下班回來了。見兩人誰也沒有抬頭,覺得奇怪,平時可不是這樣的。以前每次下班回家,她們都會主動和他打招呼,今天怎麼一個個低著頭,好像還噘著嘴。他感到疑惑,走近一看,兩人的臉上都有淚痕,方方的一隻耳朵血紅。再看圓圓,臉上和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知道兩人惹娘發脾氣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脾氣。這時,黃麗珍淘好米走進屋來,高尚禮朝妻子看了一眼,發現她同樣噘著嘴,沉著臉,悶聲不響地向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