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綏送來最新傷亡奏報,曹孟德以手撐額,已經半晌沒有換過姿勢了。

自那日高燒退後,他就落下頭痛的毛病。華雲錚施了幾次針灸皆無甚效果,再加上目前軍事緊張,連覺都睡不好,更別說什麼調理了,曹孟德也不甚在意,隻有在對著那一次次翻新的傷亡數字時,會下意識地去揉揉太陽穴。

等孟綏走後,我端了藥進來,直到把藥放到案前,曹孟德才恍惚回過神來。

聞到藥味,又皺了皺眉,“怎麼又是這個藥?”

我替他揉了會兒太陽穴,道:“誰讓你頭又疼了,快趁熱喝了吧,不然又要說苦了。”

曹孟德端了藥一口飲盡,眉頭皺得更緊了,“咳,那個華雲錚一定是故意把藥弄這麼苦的!”

“人家幹嘛故意把藥弄苦?良藥才會苦口的嘛,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曹孟德嗤了聲,“那我吃了這麼多‘苦口良藥’怎地就是不見得好?”

我揉著他太陽穴的手一頓,“那誰讓你在大雨天的淋了三天三夜?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珍惜,還好意思怪別人,人家欠你了嗎?給你看病還招你嫌。”

“我嫌他又不是因為他給我看病。”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反正咱們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大病,要不就……”

我的心驀地一涼,史上都說曹操和華佗之間有間隙,最後華佗好像還是死於曹操之手的……

“你怎麼了?手這樣涼……”曹孟德握了我的手,被我反射性地甩開,“你想對華雲錚做什麼?!”

曹孟德一怔,“什麼做什麼?”

“你想殺他?”我不理會他的裝傻,冷聲質問,“你想殺了華雲錚!”

曹孟德的臉也沉了兩分,“我要殺他,你就這樣在意?”

“我當然在意!他救過我那麼多次,還給你治過病,單憑這些你就應該重謝他而不是……不是殺他!”

曹孟德看著我不做聲,氣氛冷凝到極點。

我正抽/身要走,卻被一把攥住了手,身後傳來一聲低笑。

“你啊你,說不過兩句就這樣走人也太沒意思了,轉過來。”

我不動,曹孟德的手就環了上來。

“走開!”

“怎麼能走開?你不轉過來,我當然隻好賴上來了。”他的手輕輕地扳過我的肩,低頭看著我的眼睛,“我是想說,反正咱們也沒有大災大病,又何必將他困在這小小的一個圈子裏,有才無處施呢?還有,出於私心裏說,他一直在這裏我已經感覺到危機感了,所以得想個辦法把他送走。你呢,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敏[gǎn]了?還是因為那個人是華雲錚,所以才變得敏[gǎn]?”

他後麵的話說的像是試探,又像是擔憂,我沒時間深究,隻是回視他的眼睛,“你真的,不會殺他?”

曹孟德的眼睛微有波紋,“嵐嬗,我手上沾的血已經不少了,再多一個或少一個對我來說沒有區別。可這並不代表我喜歡殺人,相反我比任何人都要討厭殺人,我更不會去殺一個我應該重謝的人,你可明白?”

“那……你打算怎麼辦?”

“前幾天他跟我說過南方有一場來勢洶洶的痢疾,他想去那邊看看,可我放心不下你的身體,沒有當場答應他,說給三天時間再確認一下你身體無礙再走,今天剛好是第三天,我該給答案了,所以才同你開了個玩笑,而你居然也當真了。”

我當然得當真啊,誰讓你在曆史上的名聲那樣臭,和華佗的關係又不好,我會想歪也是難免的嘛。

這話當然不能當著他的麵說,我隻能在心中腹誹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