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用手臂將他隔開,見他眉峰微微擰起,指了指他胸口前被我蹭到的一塊汙漬,在繡工精細繁複的華服別樣醒目。我淡笑說道:“你看,都弄髒了。”
袁紹微擰的眉峰這才稍稍鬆開來,低頭看看了一看,也笑了聲道:“不過是件衣服罷了。”
我聽了微微一怔,卻一時想不起是為何,是因為他那句‘不過是件衣服罷了’還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作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袁紹似乎也意識到什麼,默了一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在這樣的情況維持不長,外麵有人進來諾諾道:“回主子,奴才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袁紹這才翻然醒悟,笑著與我道,“看我,差點就忘了正事,你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先去洗個熱水澡解解乏。”
我看他說的認真,還以為有什麼正事,不想竟是給我備水洗澡這事兒,有點受寵若驚。不過能暫時解除一下剛才的尷尬也是好的,我點了點頭跟著領事的丫鬟下去了。
一般說到沐浴必備的驚喜就是什麼花瓣香湯啊,天然溫泉啊,可是我被七拐八彎地到了一處相較僻靜的廂房之後,推開門看到的不是這些驚喜,而是一個人。
時間對誰都是殘忍的,可唯獨對眼前這個人厚愛有加。隻一眼便不由地想歎一聲,美人不愧是美人啊,時間的巨輪轟隆隆地碾過之後,她還是個美人。
這美人聽到動靜一個輕盈的轉身,眼波輕輕一轉便停在我臉上,我心裏本來有七八分肯定,現在那一眼又加了兩分。
美人,徐向晚。
幾年不見,這美人已然成了個真正的美人,個更高,腰更細,蓮步更是輕盈有餘。
覺得到她的視線在我臉上過多地停留了一秒,這才傾身一福,道:“你來了。”
這話說的好像早已知道我回來,隻是遲早問題,不過,貌似還是有點早了。
但凡見到故人的人都會激動,我自然也不會例外。顧不上她給我行的禮大呼了聲“向晚!”,人就往屋裏竄,張開雙臂正要抱她一抱,這才想起自己此刻衣衫襤褸也就罷了,風塵仆仆還有味兒,這要是往她那身清爽潔白的衣裳上一蹭,估計又是‘一件衣服’的事兒了。
我悵悵地收回手,卻引來向晚低笑一聲。眉眼處更是柔和,完全沒有方才向我行禮時的疏遠。我略鬆了口氣,這才叫故人相逢嘛,弄得那麼生疏多見外。
接下來的相處果然輕鬆了許多,向晚挽了衣袖給幫我洗浴的時候還講了些許多年不見的趣事。女人與女人之間所聊的話題除了逛街買衣服就是男人,逛街什麼的現在就罷了,所以我們的話題自然而然地拐到了男人身上。
想來她也有十八九歲了,雖說十八的姑娘一枝花,可是這在古代也算是個大齡剩女了。看看人家這條件,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怎麼嫁一個人就那麼難呢?還是說……袁紹那廝已經……
“你不要多想,向晚自知配不上主公,所以隻要一輩子在他身邊伺候著便夠了。”向晚給我梳著發髻,對我的猜想投以一笑。可是……要不要笑得這麼苦澀。那些個癡男怨女的故事在我那時代早已爛透,你還給我上演活色生香的一出。
我突然想明白剛剛見麵的時候她為什麼要故意對我生疏,原來還是跳不出那狗血的言情框框。
我看著鏡子裏慢慢變得清爽的自己,心情一鬆,心裏的話便脫口而出:“向晚,你不用對我這麼小心翼翼,也無需多想,人的幸福本來就是靠自己爭取的,誰都看出來你喜歡那個人,而那個人也未必不知,而你們偏偏要為自己的怯懦找各種理由和借口,現在這個借口就是我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