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唇將舌尖的驚呼死死咬住,瞪大了眼睛努力讓眼前的霧氣散開。他的左手,應該就是從剛剛墜馬的時候就不好了的,讓人瞧出了那隻手一直不大靈便的破綻,如果他再避開得慢了些,或者沒有擋去那刀的些許力量,那削去的就不僅僅是肩臂上的一片戰甲和血肉,而是整個臂膀。

作為一個旁觀者做成我這樣,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朵奇葩。木頭一樣地紮在地上,不似驚嚇過度,麵色冷然地關注著眼前的一切。其實也算不上有多冷靜,看那身體靜默,雙手鮮血淋漓卻緊緊地抓著身前的沙礫來看,也不算冷靜。

身後似乎又有了新的動靜,馬蹄奔騰的節奏,由遠至近。被劃成界線的沙礫在顫唞,越抖越厲害。

我已經無力回頭去看來者是誰,從我身後穿來的,若是敵人,那下一刻就該是我揚血沙場。若是……

曹孟德斬落一名騎兵,神色冷厲地瞥了眼我身後,蒼白的臉微微有些鬆動,看到我一瞬不瞬地仰首望著他,挑唇間反手將身後一個險些往他身上落刀子的西北軍刺破腹腔。

身後的鐵蹄呼嘯而來,齊齊避開我衝向敵方。

不是西北軍,卻也不是援軍,而是之前被敵軍衝散的三百騎兵,現在隻剩二十幾個拚死衝破突圍。

二十幾個騎手之中,最後一個經過我時略微一頓,一時撞上視線,我認出那是隨曹孟德起義軍首當其衝的曹洪。如果不是那雙眼睛過於熟悉,憑那一臉的血汙,任是他自己的爹媽也認不出來。

曹洪看了我一眼,繼而揚鞭策馬衝入曹孟德的陣列中。

曆史,原來是從這個時候才開始。

曹洪帶過來的那二十幾個騎兵已是強弩之末,大家都明知結果,卻都帶著不過一死的決心,下手亦是異常凶狠。

場上情況轉了幾轉,卻見曹洪猛地將被劈去尖端的長槍往地麵一紮,從腰間拔/出一柄彎刀反手間那個劈斷他長槍的人脖頸間多了道細細的紅線,薄薄的紅血珠還未噴薄而出,人已經從馬上栽倒。

天邊似乎有悶雷滾響,我站起來時,還未挪動半分人已經僵在原地。那轟轟的聲響和翻滾的鉛色滾雲並不是天上的悶雷,而是來自天際浩浩蕩蕩奔騰而來的西北軍隊。

大家的身體都有些僵,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他們究竟有多少人!”

混亂之中曹洪回頭遙遙望了我一眼,唇角扯起一邊,再低下頭時,扯上曹孟德那隻受了傷的肩膀將他拉上馬來,驅馬幾步立在我跟前。血紅的眼睛猶帶著一絲孤勇和滿滿的決絕,語氣卻不容人質疑:“安天下者非吾兄長,請務必將我大哥帶回去!”

馬背上的曹孟德血透戰袍,點點滴滴滴落腳下的黃沙,開出妖嬈的朵朵紅梅。聽到曹洪的話,氣若遊絲的人身形一僵,未受傷的手上倚天鏗鏘一聲墜地,緊緊地攥住曹洪的衣擺。

曹洪戚然一笑:“大哥不必不舍,這天下可以沒有我曹洪,卻不能沒有大哥你。來日,小弟還望大哥給犧牲的弟兄們報仇!”他握了握曹孟德的手,猛地拽開,竟生生扯下一片袍角來。

曹洪躍下馬來,揚手一提便將我扔到馬上去,割了帶血的戰袍將曹孟德的身體包住,目光落到我身上,我點點頭,將戰袍綁在我身上。身後的曹孟德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軟軟地任我綁在背上,氣息卻紊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