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原本上挑的眉瞬間耷拉下來,麵露難色,看了看我,歎了一口氣便勸我快走。

我正奇怪為什麼好好的生意就不做了,要趕客人走。兩三個官兵裝扮的人氣勢凜凜地在門口追上了一個正要逃竄的青年。

我還在愣神的空當,那官兵已經刺啦刺啦幾聲把那青年的衣衫盡數撕毀,撕的重點還是在下`身。那文文弱弱的青年早就失了招架之力,屈辱之色盡現臉上,卻也為之奈何。

一個冷戰冷不丁地從地麵沿著腳底板藤蔓一般爬上來,那幾個官兵似乎查證了什麼之後,麵上難掩嘲諷之色地棄了那衣衫不整的青年離去。

不想,其中一個眼神也太好使,旁光裏捕捉到了我,朝另外兩個使了個眼色,本來要離去的人便返身折回。

我本能地往後縮了一步,那三人像是怕我溜掉一樣幾乎在我後退的同時撲上來,兩個人分別鉗製住我的手,啪地手裏的墨寶掉了一地。一時間我竟忘了掙紮,麵色如土,語聲顫唞地喝道:“放肆!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空手的那個冷冷一笑:“哼,你是誰等我們脫光自然便知道你是誰!”

一顆心驀然死灰般僵冷。我是習慣著著男裝出門,前些日子曹孟德叮囑我沒事不要到街上晃,如果非要出去也要穿不顯眼的女裝出去。洛陽自勒令誅殺宦官開始,不少宦官已逃出皇城,於是關了城門開始滿城搜羅。我那時隻當他是草木皆兵,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如今想來,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噴死這幾個人,竟敢對我下手搜身!

呼救掙紮沒用,我正想要不要咬出一口血來點血光嚇唬一下。眼前那個正伸出手準備撕開我衣物的人竟毫無預兆地呈一條拋物線灰撲撲地拋到了街麵。

我和另外兩個還在目瞪口呆中,手腕驀地地一股力量牽引著甩到一塊又硬又有點暖的牆裏,鼻子一痛,聞到了一陣清冽的甘鬆。

我被壓在那那堵來的無比及時的牆上,聽它有節奏的跳動,還有說話時砰砰直響的震動,這仿佛是一方小小的天堂,外界那些乒乒乓乓的聲音都與我無關。我隻知道,此刻我很安全,本能地想汲取更多安全感,我靠著這牆縮了縮。那牆似乎有所察覺,僵直了一瞬,一隻手臂從我背後環過,收緊。

“回去告訴你們將軍,若有時間誅殺幾個落魄宦官,倒不如將大局主持好。”聲音冷中帶諷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之後,終於是安靜了。

可是背後這手臂似乎凍結了一般,還緊緊地將我圈箍在這堵又硬又砰砰直跳,還有甘鬆味的牆裏。

那氣息就吹拂在耳畔,隨著這牆的起伏而清晰。

我曲著根食指,往他背後敲了敲,一動不動地埋在牆裏麵悶聲道:“哎,我快呼吸不上來了……”

下巴被倏地抬起,我下意識地驚呼一聲,直直地撞進一雙深幽而冷寂的眼睛裏。那深處隱隱跳動的火苗在默默提示著:此人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果然,剛才的那些克製,一對視就全部爆發出來了。氣息重重地迎麵撲來,我心底沒來由地一沉,這架勢,看過哥拉斯麼?就是那種要被一口抓去塞牙縫的感覺。

一,二,三……

火苗慢慢熄滅,胸口的起伏亦被他慢慢地平息下去,終歸一聲低歎消弭於胸間,“可有受傷?”

我暗暗鬆了口氣,又有一絲還沒來得及抓住的感覺自心間飛快閃過,快的像哈雷彗星的尾巴,抓不住,也沒多盤旋。見他還在凝眉等我的回答,忙搖搖頭,“沒有,好在你來的及時……對了,你不是去那個什麼大將軍何進家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