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意的後勁有多大,他也沒有試過,隻覺得她很難受。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留在曹家隻會引起他人的猜忌和眾多不便,所以他就帶她出來了。
好在這丫頭的酒品不錯,沒有亂罵什麼話,亂砸什麼東西,隻是一通呼呼大睡,但睡得並不安寧。一直在喊難受,問她哪裏難受又沒了聲息。昏睡一陣便安靜片刻,難受得不得了的時候,還自己爬起來腳步虛浮地要去找什麼東西。
袁紹把她按回去的時候,已經汗濕了內衫,忽然安靜下來讓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又不由地緊繃著一根弦。這便的她睡著的模樣,眉目清寧,因為酒精的作用,兩腮就像開得燦爛的桃花一般粉潤,形狀姣好的嘴唇更是紅潤光澤。他的手還握著她消瘦但並不見骨的雙肩,彼此間的距離不過一個呼吸就可以噴到對方的臉。
他心裏不由地發緊,臉猛地別向一邊去,她又在不安分地扭動,模模糊糊地喊著頭疼,還很熱。
熱,他也在熱。
真是個要命的不眠之夜。
待小二送來了溫水和醒酒茶,他已經平息了自己的動蕩。在她本能喊難受的時候喂她喝了點醒酒茶,這樣頭疼便會減輕一些。待她安靜片刻時,又馬不停蹄地給她擦拭臉上的汗漬,敷去那些酒精帶來的燥熱。
如此折騰地四更天,小二已經來換了五次溫水,他自己親力親為地忙乎一陣後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可是又怕她酒未醒會做出些什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舉措,便趴在她榻前眯了一會兒眼睛。
他不是個警醒的人,尤其是在就寢的時候。可是她醒來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她的動靜很輕微,生怕驚擾到他,卻不知道他早已經清醒。
她似乎在檢查了一遍什麼,這才發現到他,而且好像還被唬了一跳的樣子。袁紹趴著暗自苦笑,我的睡相,沒那麼不堪入目吧。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卻讓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陳嵐嬗靜靜地在看他,指尖在細致地描摹著他的樣子。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的呼吸,不管胸腔裏早已炸成什麼樣子,麵上依舊還是呼吸均勻的樣子。可饒是如此,還是有什麼東西驚擾了她!她在想什麼,別人自然無從得知,可是他知道那一刻她想的一定是和他自己有關的,卻清醒的這般快。
她似乎又靜靜地想了什麼,準備離開。沒見她有宿醉之後的難受,他也微微放下心來。那些來不及撤的盆和醒酒茶,她也發現了。本來也沒想什麼,此刻卻有/種希望她能記住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不僅僅是這些,還包括昨天以及昨天之前的。隻是不需要感激,單純地記著就好。
她要走,當然可以去攔,可是,攔得住麼?
正如他不知道一個人的心丟了,要怎麼才能找回來?
唯一的答案就是讓那個擁有她的心的人,把心還了她,她才有心再給出去。那個人,已經不能再為她做什麼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不屬於他的東西原物奉還。而這一點,還是需要時間的。
他知道她是個逼不得的女子,遇見她的第一麵就是這樣了,有句話叫玉石俱焚,大概就是她了。逼急了她隻會什麼都得不到。
就在他以為她要走了,人都到了門口,卻又生生折了回來。在他周身鼓搗一陣,最後又找了件外衣給他披上,這才大氣一鬆,輕手輕腳地走了。
房間裏再也聽不見她細微的聲響,袁紹一動不動地趴在榻沿上,靜靜聽著清晨寥寥無幾的腳步聲中最輕的那一陣遠去的腳步聲,眼睛緩緩睜開來,手輕輕地撫/過還殘留著她淡淡溫度的錦被。
嵐嬗,這一次,你一定要完整地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