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時要不是有袁紹在,估計他會將我殺之而後快。
後來相處下來,我又毫無所作為,更別說當初那助他得天下的宏偉大誌。
那日對弈時,我狀似不經意地將棋盤上的局勢影射到三日之後他成人禮上將有的人生轉折點。剛開始他還不經意,於是露了本性要來一個一百五十兩的賭局,反正欺負我沒錢沒勢,抱著贏定了的心態等著將‘一百兩’改成‘二百五’來叫。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他欠我五十兩,不服氣又擺了棋,來個一盤一百兩的大手筆。
賭局是真,不服氣是假。
我們麵對麵席地而坐,他的焦灼與煩躁一絲不漏地盡收於眼底。他的心思藏匿很深,常言道,眼睛是騙不了人的,而他的眼睛裏,處處都在騙人。如果不是被後人所爭議多了,研究他研究多了,誰又能知道這些?我隻不過是借用人類辛勤的勞動成果而已,他在一千多年前的現在是不透明的,可是在千年之後,他又怎麼會知道他藏匿的那些心思早就為世人所皆知。
看他猶疑不決的苦惱樣,又覺得對這麼一個小孩賣關子實在有失仁德,於是不由地母性泛濫,聲音放溫和:“曹孟德,其實你可以試著信任我的。”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換成我處在他那個位置,他站在我這裏,我對他一無所知而他卻對了了若指掌,我未必會做到他這樣。留著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那還不如直接想辦法毀了更徹底。而他卻選擇留著我,該氣魄實屬難得。所以我懂得那些強製壓抑這的焦灼與煩躁,隻是不願看到他繼續在我麵前戴著麵具偽裝下去。
我握住那雙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開的手,覺得他僵了一下,那麵虛假的偽裝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訝然。
“曹孟德,我們不過是在各取所需罷了。我要的是一個亂世中的安身之所,你要的是一個睥睨天下的君王之威。而你剛好能給我想要的,我也能助你得到你想要的,僅此而已。”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道,“如果我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我們這個約定還怎麼進行下去?”
曹阿瞞漆黑的眼睛裏隱隱閃過一絲我來不及捕捉的神情,垂眸凝思半晌,反握住我的手,再抬起臉時,唇邊依舊掛著那個不可一世的笑:“我要什麼,我就一定會得到什麼,有你無你,結果都是一樣的,而你怎麼知道我會給你一個安身之所?你隻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丫頭大了自然是留不住的,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在別人手中,又憑什麼說你有能力助我君臨天下?”
我輕輕搖頭,道:“我的命運自然不在我手中,但也一定不在別人手中。當初與你定下那個約定也不過是以身試險,扭轉自己本來未知的命盤,結果我還不是成功了?我雖掌握不了自己將來的命運,但我至少知道它在將來的樣子。”見他笑意凝結,我又無奈地微微一笑,“別像看怪物一樣看我,不管你信還是不信,人是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的,但沒說改變不了……呃,這麼說吧,有些事情其實都是注定了的,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但是如果有人知道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你,懂了沒?”
看到他像小怪獸橫空出世的驚愕模樣,我慢慢地把原先想好的一些話轉的更委婉一些,本來還想說我知道他將來會這樣那樣的,照目前看來,我還是有點高估了他的承受力,隻能慢慢地一步一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