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衡推推眼鏡,深不可測的目光凝視著孫建軍:“急件,非得現在去麼?”
孫建軍不由咽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其實,其實也不是太急,明天去也是一樣。”
“哦。”陳紀衡點點頭,“那還是明天再去吧,難得高明來。雖說你們幾乎天天見麵,但在公司和在家裏畢竟不一樣,都是自己人,說話也方便。”
孫建軍差點哭出來,我就怕太方便了好嗎?
他眼見逃脫不了,暗自打了少說少錯的主意,磨磨蹭蹭坐到餐桌邊,一口菜一口飯,低頭猛吃。高明和陳紀衡相談甚歡。陳紀衡一向少言寡語,不過舉止之間對這個前妻的半個親戚頗為照顧,夾起一塊水晶蝦仁放到對方碗裏。高明樂得見牙不見眼:“陳哥還記得我喜歡吃這道菜哪。吃過好多次了,沒有一家飯店能比陳哥做的地道。”
陳紀衡道:“喜歡就多吃點,以後常來。”見孫建軍十分沉默,夾了一筷頭油辣辣的牛肚塞給他,“你不說你要吃辣麼?怎麼不見你吃。”
孫建軍忙道:“我自己夾我自己夾。”他心懷鬼胎,如坐針氈,隻怕高明說出一些有的沒的,隻怕今天小命就要交代。更何況陳紀衡本來就是那種心思難料、喜歡暗藏玄機的人,他每個動作每一句話,孫建軍都要掰碎了琢磨半天,越琢磨越是心驚膽戰,隻覺陳紀衡處處含沙射影,一語雙關。
偏偏高明這個沒眼色的小糊塗蛋,為表示和老總關係融洽,讓陳紀衡放心,一個勁地說孫建軍怎麼照顧他:“陳哥,孫哥對我可好了,工作耐心指點,我犯錯了他也不生氣,還總把我單獨叫進辦公室裏談心,聊一聊生活中遇到的困難。”
孫建軍一口麻辣牛肚憋進嗓子眼,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辣得滿臉通紅。陳紀衡見勢不妙,忙遞過一杯水來。孫建軍仰頭灌下,這才喘上這口氣,咳得震天響,好半晌啞著嗓子道:“應該的,應該的。”
陳紀衡對高明道:“他都知道你和我的關係了,對你當然要關心一些。”說著又轉過頭來問孫建軍,“挺奇怪,你怎麼猜到高明認識我,還送他表,挺夠意思。”
這話可讓孫建軍怎麼答?簡直比剛才那口牛肚還要難以下咽。幸好孫建軍撒謊那是天生的本事,急中生智道:“說實話,我哪能猜得出來。隻不過那天高明正好遲到了,跟吳稚一起進來的,我還以為他是吳稚送來的呢。哎呀你們都懂啦,送個人來安排工作不是太正常了嘛,用不著明麵上說,大家心領神會。再說,高明,吳總平時對你也不錯吧,也總是耐心提點你吧,也常常拉著你談心吧。我們公司就這樣,氣氛那叫一團結和諧,主旋律嘛,絕對響應號召。”
一番話摻著五分真五分假,直說得高明連連眨眼,想反駁都不知從何反駁起,組織半天語言剛要開口,孫建軍忽地提高聲音,哈哈笑道:“來來來,這麻辣香鍋就得趁熱好吃,涼了沒味兒了。最近我總在外麵吃,高明是知道的,飯店廚師哪有你陳哥做的好,是吧?就說這麻辣香鍋,外麵全是現成的調料。我一吃就能吃出來,紀衡的這道菜一定是自己炒的料。”
陳紀衡點頭道:“是,我總覺得外麵的東西不幹淨,沒有自己做的香甜。家裏備的料很齊全,索性便做一回大家嚐嚐。”
高明吃了一口,連聲讚歎:“真好吃,果然又麻又辣。”他吸溜著涼氣,灌下一大口飲料,歎道,“過癮。”
孫建軍成功轉移話題,暗自鬆了好大一口氣,立刻化被動為主動,給高明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