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速度多快啊,淮安知府還沒出府衙,大軍已經逼近淮安城。
任長宗擺手:“停!”
“停!”
“停!”
軍令往後傳,大軍停住了步伐。
鑾儀衛在前,北門軍在後,他們不走,北門軍也不好走。
鄭安驅馬上前:“任兄,為何停了?我們不進城嗎?”
“等淮安知府出城迎接。”
鄭安皺眉:“這樣好嗎?淮安知府迎接聖駕是理所應當,迎接我們——”
任長宗回頭:“鄭伯覺得愚兄耍威風?這是為了淮安知府好,讓他迎接,他也就費點兒功夫,不讓他迎接,他可能很多天都寢食難安。”
鄭安明白了,笑笑:“任兄明智,愚弟受教了。”
辛致知緊趕慢趕,到了城外,迎接鄭安和任長宗入城,安頓他們住在驛館,命人擺飯犒勞將士。
才剛剛想要歇口氣,又聽說來人了——
聖駕要到淮安,不光淮安知府緊張,江蘇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揮使帶著屬官幕僚,也不分晝夜地往淮安趕,終於在任長宗和鄭安之後,到了淮安城。
辛致知忙得腳不沾地,去迎接自己的長官們,把淮安城最好的酒樓征用了,給長官們住,並在酒樓給長官們接風洗塵。
“下官連日來忙於迎接聖駕事宜,但天資愚鈍,唯恐有疏漏,請諸位大人指教。”
他也就客氣客氣,他已經那麼努力了,怎麼可能還有不足的地方。
他的上司們非常不客氣地給出了新的指示。不指示一番,怎麼顯得出上官的能耐?
“聖人從碼頭下船,要走哪條路進城?你們要規劃好路線,沿途不能有窩棚、牛圈羊圈、糞堆;路麵得平坦,還要結實,萬一聖駕到之前剛好下雨,路麵泥濘不堪可不行。”
“小路也不行,聖人的隨從多,龍輦大。”
“還要準備一些景點、節目,給聖人觀賞。”
“是,聖人有可能不按你準備的來,但你不能沒有準備,萬一聖人要按你推薦呢,你沒準備怎麼行?”
“聖人和京城的各位大人都不了解淮安,總免不了要問你意見,該讓聖人看什麼,不該讓聖人看什麼,你心裏要有數;聖人看到什麼,你要能把握住。”
“要帶聖人去哪裏,也要提前規劃好路線,路得好走,兩邊得幹淨整潔,沒有好路,那地方再好都去不得!”
“那些景點,讓人寫文記敘,拿給聖人看。景都是差不多的,寫得好了就能添色七八分。”
辛致知忙得腳不沾地,募集數萬人,將從碼頭到行宮的土路,深挖三尺,摻上石灰,再夯實平整。
一時間,淮安城外布滿了人,逶迤如長蛇,他們喊著“嘿呺嘿呺”的號子,用血肉之軀對抗地球引力,提起巨大的石頭,再任由其在地球的引力下重重地落下。
這,叫打夯。
勞工們不分晝夜地幹著,竟然一日夜間,就將近十裏的路平整好。
官僚往往意味著推諉扯皮、人浮於事、效率低下,但官僚如果真的想幹一件事情,那效率超乎人的想象,因為他們不惜代價——代價是百姓的,功勞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