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威遠候的麵,這可不是親家說私話,靖北侯慚愧地抬不起頭來:“老哥這是說什麼話,做惡事的人有罪,揭發的人自然是有功的。”
成國公說:“喝完這頓酒,老哥就上書聖人與娘娘,給安樂伯求個人情。他可是大梁的功臣,降罪不得。”
靖北侯赧然:“他惹是生非,哪有半分功勞。”
成國公說:“他救了老二媳婦,沒有他,咱兩家就不能結成親家,就沒有當今皇後。沒有皇後,聖人就要獨自處理政務,大梁可能不及現在昌盛。這麼說,整個大梁都欠他的。”
靖北侯被反諷得抬不起頭來:“老哥這是說什麼話,老弟不是糊塗人。皇後娘娘不欠他的,大梁更不欠他的,老弟再愚鈍,不會強求皇後娘娘拿國法還人情。”
皇後賢明那是錢家教養的好,跟安樂伯哪有半毛錢關係。錢時延娶誰,都能生養好女兒。
看他這副模樣,成國公也不忍說得過重,歎息一聲:“老弟還記得六十年前嗎?那時候官紳勾結,欺壓百姓,官官相護,百姓申冤無門,便開始用自己的辦法反抗,流寇迭起,四處劫掠,良民愈發民不聊生。”
“我們都是大族出身,緣何追隨太祖爺,走上起義的路?實在是不忍百姓苦,不忍教化衰啊。”
憶起初心,想起年少時的熱血與誌向,靖北侯淚流滿麵。
威遠候也推心置腹地良言相勸,三個老人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坦蕩。
第二日,靖北侯上書請罪,並請求聖人皇後嚴懲罪犯李狗蛋兒。
謝傅詹說:“安樂伯仗勢欺人,仗的是皇後娘娘的勢。皇後娘娘不約束親戚族人,致使百姓含冤莫白,是娘娘的罪過,娘娘應該向祖宗請罪。”
錢明月苦臉,副使到底沒攔住謝傅詹這個炮仗性子啊!
小皇帝說:“謝卿這話好生沒道理,誰家沒有幾門糟心親戚,皇後連安樂伯都沒見過,怎麼能把罪責推在皇後身上。按你的道理,那庶人陸是朕叔父,他謀反,朕也有罪嘍?”
謝傅詹忙道不敢。
於是,錢明月下旨削爵,交由刑部依律嚴查。
小皇帝私下授意秦正留李狗蛋兒一命,最終的處理結果是,打死人的仆役判處死刑,下令打死人的李狗蛋兒次子被判處死刑,李狗蛋兒及家人流放三千裏,霸占的家產還給苦主,其餘的充公。
判決下來後,成國公對靖北侯說:“老弟是個忠義人,老夥計們何人不知,你不曾對不起他,不必太自責。”
靖北侯苦笑:“老弟隻恨自己活得太糊塗,是安樂伯的爵位害了他啊。”
“爵位本身無害,是他們沒有德行罷了。”
“明知他沒那德行,還給他請封,禍害國法的不止是他,還有老弟啊。”
不知道是太苦悶還是天太冷,靖北侯竟然生了一場重病,發熱、流涕、咳嗽、眩暈、乏力,總之,身上哪哪都不好。
小皇帝與錢明月多次派禦醫前往,好藥用盡,卻沒有明顯的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