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幾個黑乎乎的手伸過來,把肉餅一搶而光,然後狼吞虎咽地吃,青州城內雖然還不至於缺糧草,但肉,底層官兵肯定是吃不到的。
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三四的小兵吃完,噎得直打嗝:“你為什麼送餅給我們?想開城門弄個官當當?”
老漢涕淚連連:“我兩個兒子都死了。我們不是軍戶,可是兩個兒子都戰死了。就剩一個獨苗苗,跟你差不多大,不知道哪天也要被人拉去送命了。”
“掙來江山他們坐,封王封侯的事難道能輪到我們嗎?可憐我老漢白發人送黑發人,養了三個兒子,到頭來,沒有一個給我養老送終的。”
少年似乎想到了家裏的父母,也落淚:“我若死了,也沒人給我娘送終了。我們把城門打開吧!”
一個老兵心思更多一些:“如果他們不守承諾,殺了我們呢?沒人替我們討公道!”
少年對老漢說:“他們就算殺也是殺當兵的,不會殺百姓。我幫你開城門,如果我死了,讓你兒子給我娘送終,怎樣?”
“好!”
“我叫張大膽,家住張家屯大榆樹下,我父親的名諱我也不知道,不過你說張瘋子,附近村子都知道。”
少年眼裏盡是決絕:“你若不守信,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老漢心裏也滿是決絕:“放心,我發誓,若違背誓言,天打五雷轟。”
少年與老漢走向城門,老漢被一個老兵拉住:“等下亂軍衝進來,隻怕分不清誰是民誰是兵,城門我來開,我隻剩一個女兒,拜托你照顧他。我叫……”
一席話說得人涕淚潸然。
最終,老漢藏到附近殘破的民房裏,那幾個殘兵打開了城門。
楊士釗見城門打開,就驅馬要往裏進,被周方正攔住:“當心有詐。”
周方正令人喊話:“是誰開的城門?出城受賞。”
老兵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出去。
唯獨張大膽走出去:“我們當過青州的兵,你們真的不殺嗎?”
周方正說:“你知道萊州與登州那一戰嗎?”
張大膽說:“聽說萊州敗了,朝廷把萊州軍士都扔到海裏了。”
“啥?”周方正與楊士釗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張大膽怒目:“笑什麼!”
周方正說:“笑逆賊厚顏無恥,竟然用此拙計欺騙軍民。”
楊士釗翻身下馬,獨自走上前:“逆賊騙了你們,朝廷不光沒殺萊州軍士,還讓他們繼續守萊州城。你知道守東門的有三分之一是萊州兵馬嗎?”
“真的?”
周方正也向前:“小子,造反是領頭人的事情,底下的兵士是無罪的。登州也打算造反,但鍾誠殺了逆賊,皇後就封他做了登州衛指揮使,底下的軍士沒有一個獲罪的。”
張大膽將信將疑:“隨便你們殺不殺吧!反正城內兵士也沒幾個了,百姓總不殺的吧?”
楊士釗失笑,對周方正說:“這少年以為我們會殺他,還敢開城門,還敢跟我們談話,這膽識真不錯。”
張大膽被誇得有些得意:“當然,我就叫張大膽。”
周方正會意,要用誇他來降低他的警惕,笑著說:“這膽識,將來至少是一位難得的將才,說不定比你我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