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少卿說:“少臣夠煩了,你不要總挑起他的傷心事。”
“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我看著來氣。你不知道,他連初戀女友的名字都記不住。”
“還不到時候,他的痛覺神經一直比正常人遲鈍。而且,初戀女友怎麼能跟妻子比?初戀是裝飾品,妻子則是身體的一部分,失去了,人就殘缺了。”
聽說公司依然很混亂。少卿對我說:“靜雅,如果為了這個家,我必須做出犧牲,你能夠體諒嗎?”
“你指什麼?”
“如果我這次不得不坐牢,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你願意和小語一起到國外去嗎?”
“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妻子,你也是我唯一的丈夫?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要我到哪兒去?”
“真的有可能很久,而等待太漫長。靜雅,你還很年輕。”
“少卿哥,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嗎?從八歲那年我與少臣在山上迷了路,隻有你找到我們,將我背回家開始算起,到我嫁給你時,我等了你十七年。我不在乎再等這麼久。”
2008年 春
少卿擔心的那種情況並沒有出現,雖然家裏緊張了很久,雖然他仍然承受了很多委屈,但我們畢竟不必分離。
少臣當時說:“大哥不會有事。”我以為他隻不過是安慰我,但他果然做到了。
那年出國的是少臣,一年多後他回家,接手了程家的事業。這是公公生前最大的心願,可惜當它實現時,老人家卻見不到。
而少卿將帶著我和阿愚,還有婆婆,我們一起去英國,避開那些不想見到的人,離開那些令人不快的事,一切重新開始。
婆婆說:“少臣,總要有人照料你,我才能放心走。”
“我以前也是一個人。”
“那不一樣。一直一個人無所謂,但是如果你已經習慣了另一個人……”
少臣無語問蒼天,以帶阿愚出去玩為借口,火速離開,很久才回來。
婆婆就是這麼狠,永遠哪壺不開提哪壺,揭人傷疤,踩人痛腳,挖人隱私,樂此不疲。
晚上阿愚天真地問婆婆:“奶奶今天要叔叔做什麼,把叔叔嚇跑了?”
“奶奶想要你叔叔結婚。”婆婆答。
“可是他結過婚了呀!上次您給我看過那些漂亮照片。”
“他被拋棄了。”
“叔叔好可憐。不過不要緊,等我長大了,我可以嫁給叔叔,我最喜歡叔叔了,我一定不會拋棄他。”
我把口裏的水噴了。
2008年 夏
我們在倫敦生活得很好。少卿在這裏反而更能發揮所長,閑暇時,他帶我們四處遊玩,捺著性子陪我練英語口語。
我那不值得炫耀的學習能力再度體現出來,所以多數時間都留在家裏種花,養狗,指揮幫傭收拾房子。反而是婆婆與阿愚,很快就與外國鄰居打成一片。
重新適應一個新環境,接受一份新工作,或許很艱難,但我感受不到,因為留給我的永遠都是一片玻璃屋頂之上的蔚藍天空。
學了那麼多年的英語,卻無法與人正常交流,雖然很丟臉,卻也不是壞事。因為這樣我總喜歡悶在家裏,少卿反而願意抽更多的時間來陪我。
婆婆說,少臣與安若應該很快就能複婚了。她與前任以及準下任親家通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越洋電話後,仍是掩不住喜上眉梢,千載難逢地親自下廚為我們做了一桌子中西結合的菜。當晚,少卿與阿愚都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