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們也是這麼嬉鬧,到處收集積雪,滾雪球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她在院中那兩棵合歡樹下,曾追著路非,試圖將雪塞進他的衣領內,而他握住她凍紅的手,就如她此時對著這幫孩子一般,縱容地笑。
一回到這裏,回憶就自然浮現,她卻並不覺得困擾了。如果連這樣的回憶也沒有,她的生活真正成了一片空白。
她拿起手機再打路非的電話,這次聽到的是關機的提示。
過了幾天,辛開明帶著白虹回來,住到大哥家裏,受到了熱情的接待。雪一時停一時下,直到春節前才慢慢停下來,這次罕見的雪災才告一段落。假期在吃喝玩樂中度過,然後各自買返程的機票。
辛辰到機場時,接到了路非的電話,他的聲音顯得很遙遠,“小辰,現在在哪兒?”
辛辰這段時間打過兩次他的電話,全是關機,辛笛閑聊時說起他,“不在本地,應該去父母那兒過年了吧。”回家過年需要關掉手機嗎?她有隱隱疑惑,可是也實在沒立場細究。
“我在機場,馬上回北京。”
路非哦了一聲,停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好,我們回頭再聯係。”
再聯係時是幾天之後,不過是簡單交談幾句。路非沒有談起她在貴州一個月的生活,也沒有提起自己的去向,辛辰自然也不問。
工作室的工作在節後排得滿滿的,經常還要加班,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匆忙一些。等辛笛來北京參加每年例行在三月底舉行的服裝博覽會時,辛辰才驚覺,北國春來遲遲,這個漫長而嚴寒的冬天也終於結束了。
四年前,她就是這個時間來到北京找工作,又在漫天風沙中匆匆離開。
四年的光陰流逝、季節更替,青春縱然沒有彈指老去,也蛻去了最後一點天真;這個城市天氣仍然幹燥,天空仍然灰蒙蒙的,可是據說這兩年已經比較少見那樣的沙塵暴了。
她終於在這個城市待了下來,上班、下班、與同事出去娛樂、認識新的驢友做短程徒步,過著平靜的生活。
辛辰和辛笛約地方吃飯,辛笛談起路非:“他的工作似乎很忙,我也好久沒看到他了,通電話時經常說在出差。”
辛辰與他的電話聯係不算頻繁,她並不接這個話題。
“你原來住的地方已經開始動工打樁,修建購物廣場了,我還打算去投資一個鋪麵,以後出來做工作室,鋪麵中接比較高端一點的禮服設計定製。”
“這和你的工作衝突嗎?”
“我和老曾談過這個構想,他也初步同意,等將這一季設計完成以後,辭去設計總監的職務,以工作室的名義承接每一季服裝的設計,這樣我能擺脫行政事務,對設計的把握程度和自由度會高很多。”
辛辰知道辛笛想成為獨立設計師不止一天兩天,但她父母一直反對,“你打算怎麼跟大伯大媽說?”
“我先不跟他們說。”辛笛顯然將這件事謀劃已久,輕鬆地說,“反正我會跟索美簽訂合同,提供他們要的設計,這一點跟以前沒什麼兩樣。隻是成立工作室和投資鋪麵需要錢,我的錢全在我媽那兒,有點麻煩。維凡倒是支持我的決定,他說願意跟我一塊投資,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他攪在一塊。”
“我手頭有拆遷款沒動用的,你要用,隻管跟我說,沒結婚前,跟男人經濟上有來往是不好的。”
辛笛笑著拍拍她的手,“嗯,辰子,我知道,我再考慮一下,需要跟你開口的時候不會客氣的。其實,”她遲疑一下,聲音低了點,“他向我求婚了。”
辛辰有點吃驚,饒有興致地看著堂姐略微紅了的臉,“你同意了嗎?”
“當然沒有。老實講,他很好,我跟他相處得很開心,我怕真結了婚,倒沒現在的默契了。”
“你不會是覺得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吧?”
“愛情會不會葬送在婚姻裏我不清楚,至少婚姻代表承諾和責任吧。我隻覺得,結婚這件事就跟當設計總監似的,名頭好聽,說出去再不是大齡剩女,能對父母和好奇人士有個交代罷了。可相應地也會多了好多事,讓兩個人相處得不再單純,而且免不了耽擱我做設計的時間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