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主辦方上台發言的是紀若櫟,她穿的是MiuMiu的一套黑色晚裝,頭發綰在腦後,看上去高雅動人。她簡要介紹藝術展涵蓋的名家、策展的想法,感謝到場的嘉賓。隨後是助興的演出,一個個人氣歌手上台演唱著歌曲,間或有抽獎活動,到場來賓進來時都憑請柬領取號牌,送出的獎品千奇百怪,既有限量版的鑰匙扣、水晶擺設、名牌香水,也有到場明星的簽名照、簽名CD、擁抱或者香吻。
最後這類香豔獎品自然很能活躍氣氛,這一輪抽獎號碼報出來,辛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台上DJ宣布,獎品視得獎者要求而定,可以是任意一位明星的吻,“不論性別”,他拖長聲音加上這四個字,引起全場尖叫。辛辰隨手將號碼牌遞給小雲,“送你了,看你想吃誰豆腐,上。”
小雲興奮得快快抱她一下,衝上了台,辛辰含笑看著,這與她同年齡的女孩子快樂得讓她羨慕。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手裏喝光的酒杯接過去,又遞過來一杯酒。她詫異回頭,穿著深灰色西裝的路非出現在她麵前,她微微一笑,“謝謝。”
兩人並肩而立,都並不追問和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仿佛這樣的相遇每天都有,再平常不過。小小的舞台上,小雲正與DJ互動得熱烈,周圍是笑聲與口哨聲、跺腳叫好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氣氛輕快到讓人有點眩暈感。
“外麵下起了小雪。”路非輕聲說。
雖然來自一個冬天隻偶爾有小雪且即下即融的城市,然而在見識過西藏與梅裏雪山後,辛辰已經對雪沒有新奇感了。上個月底,北京已經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可是那場雪來去匆匆,並不痛快,接著仍是幹幹的寒冷,好在室內全有充足的暖氣,倒比老家濕冷而沒供暖的冬天好過一些。她還是與路非走到了窗前,果然外麵雪飄飄揚揚下得密集,路燈光照射下,隻見北風裹著細碎雪花漫天回旋飛舞,遠遠近近一片迷蒙。
小雲帶著酡紅的麵孔衝過來,“辛辰,我太開心了,我決定今天晚上不卸妝不洗臉。”她來勢太急,辛辰未及轉身,已經給她撞中手肘,手中酒杯一傾,半杯酒頓時灑到自己的腰間。
“對不起對不起。”小雲手忙腳亂地試圖補救。
辛辰接過路非遞來的紙巾印著濕處,笑著搖頭,“沒事。”她低頭看看小禮服裙,暗綠的色調上酒漬倒並不明顯,但濕濕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還是先走一步,回去換衣服。”
她拍拍小雲,示意她繼續去玩,路非說:“我送你,我開朋友的車過來的。”
他帶她走出去取了大衣,給她穿上,凜冽的北風透過門縫撲麵而來,她情不自禁地一縮,腰際濕處更是瞬間涼透。
“等在這裏,我去取車。”他走進了風雪之中。
她知道今天要叫出租車很難,而且穿著如此單薄在冬天的路邊吹風並不是件有趣的事,當然安心等在原處。
“他到底還是忍不住來了。”紀若櫟的聲音從她身後幽幽傳來,她回頭,隻見紀若櫟站在她身後,化了精致妝容的麵孔透著點蒼白。
“紀小姐,這裏風很大,當心著涼。”辛辰見她隻穿了單薄的晚裝,提醒她。
“看見一個驕傲的男人為你折腰是什麼感覺?”
辛辰有幾分詫異地看著她。
紀若櫟的眼睛是異乎尋常的明亮,聲音卻十分輕柔,“我愛了他五年,從來把他的驕傲、冷靜、睿智當成他最可貴的特質,願意仰望他的不動聲色。可是突然之間卻發現,他會在另一個女孩子麵前放棄所有的矜持,你覺得我又是什麼感覺?”
“沒必要把這些拿出來做比較。”她敷衍地說。
紀若櫟哼了一聲,“是呀,你大可以跟我直說,這個男人就是愛著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我應該輸得無話可說,根本沒有資本再去問為什麼。”
“這不是一場誰跟誰打的戰爭,紀小姐,沒有誰輸誰贏。我與他有著長長的過去,是我想丟也丟不開的部分。你愛他的驕傲、冷靜、睿智,嗯,我承認這些都是男人很吸引人的地方。可我在14歲遇到他時,他隻是他,沒有任何附加的條件。我會喜歡上那時的他,就跟喜歡夏天的冰激淩和冬天的陽光一樣自然。”辛辰攏住大衣,歪頭想一想,“要鑽牛角尖的話,我是不是也得問,為什麼那樣愛過,也隻不過是離開;為什麼離開以後,還要再見?這類問題是注定沒有答案的,我們沒必要追究下去,跟自己過不去。”
路非出現在門口,看向她們兩人,片刻靜默後,他伸手扶住辛辰的腰,“走吧。”然後對紀若櫟點點頭,“晚安,若櫟,雪有點大,開車回家時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