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起眉。

最近飆車族真是越來越多了。

看了下掛鍾,也不過才晚間八點多。

刺耳的吵雜聲不斷傳來,然後蜂擁地朝著另一端遠去,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好像是什麼急促的生物在遷徙,過境時震撼十足。

他很討厭這種噪音。

「久等了,這是你的酬勞。」打斷了等待者的思考,從店後頭走出來的是個中年婦人,帶著親切的笑容,將手上一包信封袋交到他手上。「真是多虧你幫忙,黎先生說你的手藝很好,本來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你真的可以幫我們客戶做出指定的雕塑品。」

「沒什麼。」打開了信封,看著裏麵的千元大鈔,東風皺起眉:「神經病客人。」他隻不過是照著相片複製出一模一樣的雕塑給對方,竟然就開給他幾萬的價位。

婦人笑了下:「什麼樣的客人都有,有時候紀念性的物品對他們來說價值不隻如此。這位客人相當有錢,但是錢再多也阻止不了火災燒壞死去孩子替她做的母親人偶,你連上麵的手紋都幫她完美重現了,客人真的很高興,聽說在這之前她已經跑了好幾個地方求人家幫忙重製,沒有一個做得出來她想要的。」

就算完美也不是原本那一個,隻要是實體物,不管是什麼東西,消逝了就是不存在,就算做得再像也都是另外一個,所謂一模一樣不過就是活人的自我安慰罷了。

雖然想這樣講,但東風還是沒有開口,隻從裏麵抽出一些鈔票放在櫃枱上。「抽成。」

「真是謝謝你。」收下大鈔後,看著眼前太過年輕幹瘦的男孩,婦人不禁好奇喚住對方正要離開的腳步,然後再端了杯果汁出來:「你也是黎先生……嗯……那邊出來的人嗎?」

東風皺起眉:「他是我以前的學長。」

「唉呀,不好意思,因為黎先生推薦了好幾次,我還以為是和我們一樣重新回到社會的人。」拿出了朋友送來的蛋糕盒,婦人殷勤地切了塊請他,就是看不慣小孩子瘦成這副德性。「黎先生真的是個好人,當初我剛出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先生是個酒鬼,賭博欠債,心情不好或喝醉時就打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最後他開始打孩子時我拚上一切用菜刀殺死他……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把孩子打死,所以我必須這麼做。出來之後夫家的人恨我,娘家的人也不敢伸援手,連孩子都被夫家的人洗腦說我是殺人凶手……幸好黎先生輔導我來經營這家店,不然我應該已經自殺了吧。」

「找到新生活很好。」並不想額外攀談,東風淡淡地回應。

「現在,隻剩下我的孩子了。」看著店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婦人有點感傷地說:「我知道是我的不對,但是孩子會這麼恨母親嗎……」

即使情有可原,即使有各種理由,殺人還是錯誤的。

她在幾年後出獄,被夫家各種說詞改變的孩子已不複當年幼小無知的樣子,指責她為了錢財和疑似外遇冷血無情殺害了父親,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解釋一切?

「我知道有母親憎恨孩子。」喝著果汁,東風聳聳肩,想了想還是開口:「不過就算再怎麼編派說詞、離開時小孩多小,如果你說的家暴真實發生過,那記憶一定還會存留,你的小孩會抱持懷疑吧,不要自己放棄。」

「黎先生也這樣說過,我會盡量想辦法再和他多多接觸的。」收回視線,婦人露出溫和的微笑:「真是謝謝你的安慰。」

「並沒有……算了,我要回去了。」站起身,東風將信封袋塞進背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