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是個好東西,如果她高考能成為市狀元,幾句話就會有人報道深入挖掘。
林欽當年是以省理科狀元考到政法大學,本科畢業後又拿著全額的獎學金去國外讀了兩年。
對於讀書這件事,她還是很有信心,畢竟當初福利院每年上高中名額就兩三個,必須很優秀才能有機會。
她上大學為了背各種律師條例,專門訓練過宮殿記憶法,對記憶學術性的東西很有成效。
達不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但是基本看個三四遍就能記牢。
現在離高考還有整整一年,升學競爭遠不如十年後激烈。
漢東省理科狀元,如果不是碰到那種超級牛人,她或許也能衝擊一下。
陸靜然成績本來就優異,她考再多分也正常。
世道就這樣,微弱時哪怕說得再有理,別人未必肯多聽一句。
當你有了可信度,隨便一句話,旁人也會細細的推敲每個字後麵的意義。
如果那位華僑的名聲被宋家連累,自然會厭棄他們。
孟建國也說了,對方並不是不講理的人,所以這招可以用。
很多時候你想要對話,必須先站到一定的高度,讓別人能看到你。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如果你要打破這種失衡,首先要認清並且接受這個設定,然後才能有機會,讓天平慢慢傾斜向你這邊。
陸靜然記的自己看過的卷宗,宋家發跡也就在這幾年。
宋金橋當上了鎮委書記,然後兩年後調去了縣城裏,再一步步高升去了市裏。
貓膩也就在這裏。
當時縣裏幾個廠發不出工資,嚴重虧損,納稅大戶變成了包袱。
這其實是工廠領導和官家勾結,私下操作,故意讓廠子運營不下去,反而到了欠下一大筆債務的境地。
然後他們在出麵,以承擔工廠的債務和解決工人就業作為談判資本,低價或者是不用花錢,就能把國有企業改成股份公司。
他們轉身變身了大股東。
宋金橋和宋家的人,通過這樣的手段改製了幾家工廠。
沒有營業幾年,工廠所在的土地就被征收了,大股東拿了幾千萬的補償金。
宋家用這個作為啟動資金,趕上了好時候,開房地產公司財富越滾越大。
宋銘的二叔宋鑫也很有頭腦,煽動當時下崗拿了補助的工人去炒股,要響應國家的號召。
他推薦的股票,那些工人一個月就血本無歸,其中包括李福來。
一個工人補助二千塊,當時幾百幾千工人加起來錢可一點不少。
宋家的人變得有權有勢後,發家曆史自然沒人再提,走到哪裏都有人巴結,轉身成了新貴。
不過後來,卻不得好下場。
他們狠,卷宗裏的陸靜然比他們更勝一籌,手上有三家上市企業,做事沒有底線,用賄賂開道獲得便捷,通過‘合同詐騙’快速起家。
陸靜然……到處狙擊宋家的公司產業。
彼時已經改了國籍的宋家兄弟,被當初看不上的表侄女逼得如同喪家之犬。
如果不是陸靜然下手太狠,也不會被注意到批準逮捕。
林欽剛變成陸靜然的時候,也很意外。
這個沉默內斂的少女和案卷裏的那個心狠手辣的經濟犯。
除了有張相似的臉,其他地方都對不上,她不是天生的壞人,卻是個天才犯人。
今天的事情,自己已經計劃好了。
可現在餘驚遠和那群人動手了,而且還把人狠狠揍了一頓,這性質就完全變了。
她居然能找來了這麼厲害的朋友,就已經不能站在弱勢一方,輿論導向不管用,所以才讓老人們回去,以免節外生枝。
不管是從前的林欽,還是現在的陸靜然,都是走一步算三步。
突然出現的人,打破了她所有的預測,接下來也就隻能走著看了。
她習慣凡是最最壞的打算,然後用最積極的心態應對,至少現在情況不算太差,那位華僑派來了人來瞧了,這說明對方愛惜羽毛。
要是真碰到個蠻橫的,才倒黴透了。
她不想等到宋家的人勢力大了在收拾,兩邊既然已經對上了,那就沒有和解的可能。
她得想辦法,讓讓對方發跡的機會都沒有,左右也不是正當途徑。
陸靜然心思轉了幾路,暫時按下不表,開口說:“既然你都來了,那我帶你進去看看那套家具吧。”
“好。”
這是一棟兩層半的小樓,兩個人走進了一樓的堂屋。
可以看出這房子有曆史了,雖然是磚砌而成,很多地方牆麵已經斑駁了。
不過房子裏倒是收拾得很幹淨,這樣的水泥地麵隻要稍微髒點就會顯得房子房子陳舊,不像是現在的陳而不舊
中間的十一套件的家具。
一個長座椅,四個單座椅,一個茶台。
左右是四個短茶台,長座椅上配一個靠手凳,短茶台上都放著盆栽,看著生機盎然。
餘驚遠也看過實木家具,卻大多不如這套精細。
空氣中有種奇特的木香,家具的紋路很漂亮,陽光下那黑色裏仿佛泛著一點點綠光。
木頭是極好的,雕工也是上乘,長座椅上雕刻的花鳥線條流暢,短茶椅雕花纖巧雋秀。
整套家具,有種歲月的滄桑沉澱感,擺在這裏倒是很合適。
陸靜然知道宋家祖上是出過秀才和舉人的,這套家具是她外公從何而來,卻全然不知。
餘驚遠說:“你要是想要留下來,也可以的。”
陸靜然搖了下頭,手指撫摸過家具的木紋:“這房子大概以後我也很少有機會住了,鎖在家裏不放心,不如給它們找個好去處,好東西沒人用怪可惜不是嗎?”
如果被心懷不軌的人磕損,反倒是浪費了東西。
陸靜然這樣一想,心情豁然開朗。
兩個人說話,李誌傑站在旁邊一句話插不上來。
3850,3850,這個人原來不是來討債的。
一直沒提起是不是忘了?而且聽著陸靜然的語氣,這套家具老值錢?
陸靜然說:“剛才那些長輩在喝茶,我沏一壺茶給你?謝謝你,這次還有上次。”
“不用麻煩,給我水就好。”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本來我就沒事。”
陸靜然走過去,把茶台上的杯子收起來,另外拿了套出來。
李福來和劉秀萍收到消息過來,就看到三個人正在……喝茶?
不是說出大事了嗎?這是什麼情況?
陸靜然放下杯子,開口說:“姨,叔叔你們來了。”
其實按照邏輯,她應該叫李福來姨父,不過劉秀萍和李福來結婚前看,陸靜然就就叫對方叔叔。
叫順口了,兩個人結婚後也就沒有改稱呼了。
劉秀萍注意到了李誌傑臉上的傷,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問:“你這是怎麼傷到的?”
李誌傑見兩口子來了,總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媽你可不知道,那些人多不要臉!”
他把剛才的事情,像是到竹筒倒豆子複述了出來。
陸靜然在旁邊,時不時的補充兩句。
餘驚遠心裏了然,原來這兩個人不是親兄妹,怪不得哪裏都不像。
她叫對方母親姨,應該是表親了。
李家的夫妻倆先是震驚這套家具能賣三萬,然後有惱怒宋家人這是欺人太甚了!
最後和陸靜然這位來幫忙的朋友千恩萬謝。
這會兒已經到了吃完飯的點,劉秀萍問:“你們還沒有吃飯吧,要不然我去炒兩個菜端過來,先不要餓著了,我還不信真的能明著搶。”
陸靜然看了眼餘驚遠,開口道:“也可以,那麻煩萍姨了。”
“哎,這算是什麼麻煩啊,等著我馬上來。”
劉秀萍匆匆的走了出去,再大的事情,家裏的女人也記掛著孩子吃飯了沒有。
四個人沒有等來飯菜,倒是等來了宋銘的救兵。
、
這次宋銘失了麵子,鐵了心要找回來,帶來了一大群的人還有外援。
和餘驚遠一起來的,匆忙的去派出所報案的周茂也跟在後麵,一年的苦相。
他找到了地方,剛把情況反應完了,派出所接了個電話,然後接待他的民警表情就有些詭異了。
周茂跟了出來,就發現剛才那群流氓居然和警局的人再說什麼。
他走過去一聽,這下不得了。
明明是他們擅闖民宅,想要強奪東西,居然歪曲了事實。
周銘敢這麼做,背後自然有父親和爺爺的支持。
他們畢竟是長輩,出麵會落了欺負晚輩的名聲,但是周銘和陸靜然一個輩分,自然就沒這個顧忌。
宋銘這次還帶來了陸靜然的生父。
陸卓立和派出所的人反應,有人拐騙了她的女兒,陸靜然才十七歲,又是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自然是會受到人哄騙。
那個騙子不懷好意,不但騙色還想騙財,他們身為長輩不能放任對方一錯再錯,這才來報警。
周茂聽得目瞪口呆,心裏知道不好,這不也跟著過去了。
要不是他知道事實,都要相信對方的說辭了,這謊話編排的一套一套的。
派出所的幹警王超和宋銘關係不錯,幾個人經常一起打牌,現在又有了站得住腳的理由,自然偏向一邊。
王超看著陸靜然,這麼漂亮的一姑娘可惜了,做他女朋友倒是不錯,雖然知道大概是宋家人隨便找的借口,卻心裏忍不住多了想法……
這可比宋銘那幾個姐妹都好看,他想和人耍朋友。
王超咳嗽了聲,笑著說:“陸靜然是吧,你應該能分辨的出誰是你的親人,誰心懷不軌,我勸你最好是迷途知返,不然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教育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聽著就難免輕浮。
陸靜然偏過頭,不和人說話。
這邊討了沒趣,王超又看向餘驚遠:“你知道拐帶少女是什麼罪嗎?”
李福來說:“你們這是空口捏造!”
宋銘笑了下:“你算哪根蔥,我們宋家的事哪裏輪到你說話了,我是陸靜然的表哥,他是陸靜然的父親,莫非你也打我們宋家的主意?你就是個外人有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