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白花花地直射到地上,空中一絲風也沒有,田野裏幹活人都跑到路邊的樹底下乘涼,雖說是乘涼隻不過太陽曬不著罷了。汗水仍然不住地往下淌,因為整個空氣都是熱的。
秦誌剛坐在瓜棚子底下,他把早晨摘的大西瓜切開吃了一塊,立時感到涼快了許多。他又拿起一塊西瓜一邊吃著,一邊眼睛不住地看著大路上過往的行人,行人中一些熱急了的也偶爾來瓜地向誌剛要塊西瓜解渴消熱,誌剛這小夥子心眼特好使,從不計較這點西瓜,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都熱情招待。這天天氣這樣熱,又一絲風也沒有,自然過路的人或者田裏幹活的人來瓜田吃瓜的要多一些。誌剛送走了幾個幹活人,又來了倆過路的。看樣子像是娘兒倆,母親有五十多歲,女兒有二十出頭。母親有點兒肥胖,天氣又熱,到了誌剛的瓜棚前,老大娘熱得直喘氣,腿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走不動了。娘兒倆就坐在路旁的樹底下。誌剛小夥的瓜棚就這路邊上支著,“他看到這一老一少又熱又渴的樣子,甜甜地招呼道:“大娘?妹妹?口渴了吧?吃塊西瓜解解渴。”老大娘說:“這西瓜是賣的嗎?”“不,大娘,在瓜田裏吃西瓜不要錢,這是咱鄉下人的老規矩了。”“那憨子好。”正好俺娘倆口渴極了“。說著,這一老一少毫不客氣地來到瓜棚裏,把誌剛切好的西瓜吃了個精光。誌剛覺得這娘倆挺實在的,又把早挑好的兩個大西瓜用線兜盛好,讓她們捎著。這娘倆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再三推讓,說什麼也不捎西瓜。誌剛小夥也著實熱情,非常誠懇地說:西瓜是自己地裏產的,又不是花錢買來的,說什麼你們也得捎著。娘兒倆實在推讓不過,隻得捎著西瓜上路。老大娘前頭走,姑娘提著西瓜跟後頭,走了十幾步遠,姑娘回頭微微一笑,恰巧和誌剛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的臉上泛起了少女特有的紅暈,她輕輕地轉回頭,跟著母親走了。
誌剛手裏還抱著一個大西瓜,呆呆地站在白花花的太陽底下,目送著她們娘兒倆走進了高梁地的小路上。來到瓜棚裏,他悵然若失地站在那裏,頭腦中不斷浮現出姑娘回頭一笑的情形。突然,她像發現了什麼似地來到了瓜棚的一角,揀起了一個粉紅色的小手絹。她驚喜地自語道:這一定是那姑娘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一股濃濃的香氣撲鼻而來,他仔細地看著手絹,一種青春時期特有的對異性的美好情感在胸中湧動。千百年來的一句老話“一見鍾情,”讓誌剛第一次體驗到了。他覺得他們之間似有想通之處,是那份心靈的落寞,還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卻實說不清,但他從未有過的那份對異性的向往柔情,卻久久在心裏翻湧。一個炎熱的下午,他覺得是那樣的漫長,他手拿著那個帶香氣的手絹,呆呆地坐在瓜棚裏。至於那些過往客人,口渴了要吃瓜的人,他都全然不顧,他渴望能有機會和姑娘接頭。他想借歸還手絹的機會,和姑娘談一下心裏話,打探一下姑娘的心跡。可姑娘的名字住址他全然不知,他真後悔當時沒打聽一下。可翻過來一想,一個大小夥子家,又怎能當著他母親的麵,打聽人家女兒的名字呢!這都是不體麵的做法。那怎樣才能見姑娘一麵呢?怎樣才能讓姑娘知道他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好情感呢?他想啊想,想了許久,最後他決定寫一封信,待機遞到姑娘手裏。他想,也許她娘倆是走親戚的,下午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來到他的瓜棚裏吃西瓜呢,那時候他一定勇敢地巧妙地把信送到姑娘手裏,即使他不願意接,甚至唾棄他,他也終生無憾了。思路有了,他於是重負的舒了口氣;在瓜棚找了張紙,墊在腿上,開始寫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