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1 / 3)

者,她的臉開始發藍。她是那麼年輕,可惜在他手上失去了。一個年輕女人的死亡突然喚起了他心中對另一個同樣年輕的女孩的憐憫。他摘下頭上的帽子,黯然離開了手術室。

讓病人從他手裏活過來,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榮譽和價值,然而,這個晚上,他失敗了。他感到身子沉重了很多,心裏瘋狂地思念一個人。

回去宿舍的路上,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外婆。深夜的電話讓外婆覺得很意外,於是,他柔聲說:“我隻是看看你睡了沒有。”

他不習慣思念一個女人。外婆是他的堡壘,因此,他的思念最後轉投到養育他成人的女人那裏。

他一直相信,愛一個人是不安全的,就像赤條條地躺在手術台上,裸露自己如同一具骷髏。他和女人的關係從來不會超過6個月,他害怕愛上一個女人的靈魂,也害怕她們愛上他的靈魂。因為,靈魂的愛便意味著依賴和共存,意味著承諾和付出,意味著為對方的快樂而快樂,痛苦而痛苦。他知道一個人有幾根骨頭和多少血肉,但靈魂的重量卻無可估量。他受不了一個好女孩對他深深的懷戀,更受不了長相廝守的期待。他受不了靈魂之愛的沉重和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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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綠萍留下些什麼?

兩個10法郎的銅板、一本羅洛-梅的《自由與命運》、一台史坦威鋼琴、一種微笑的荒涼。

夏薇留下些什麼?

一條泡眼金魚、一台史坦威、一張《歌聲魅影》的麵具。愛是千倍的寂寞。

肖邦留下些什麼?

一支《離別曲》、不朽的音樂、貧困悲痛的一生、千秋萬世之名。

李瑤將留下些什麼?

一段銘心刻骨的童年友情、一條表帶、一張《歌聲魅影》的麵具、一個10法郎的銅板、她愛與被愛的每一個時刻、她翻過的那些筋鬥。

韓坡將留下些什麼?

他作為一個孩子千真萬確的一刻、一段永不可駐的童年往事、一本《自由與命運》、一個10法郎的銅板。

我們為何要深入去探究自身最遙遠、最親近、最孤單,也最危險的內陸?

我們竟然希冀留在他人的回憶裏,相信天堂不在彼岸,而在此間。漫漫長路,要待到哪一天,我們才能夠高舉自己覺醒的光榮?

李瑤終究沒有到墓地去。韓坡曾經告訴她,人死了,不是躺在一口墓穴裏的。

夏薇死後,她常常想到他們三個人一起的日子。她以往為什麼總是把夏薇從童年的回憶中抹掉呢?她的童年,仿佛隻有韓坡。她選擇了自己的回憶。相同的一段時光,在韓坡、夏薇和她的生命裏,也許都有不同的麵貌,因期待而變了樣。

那首為廣告而寫的離別之歌,她總是彈得不好,也唱得不好。已經兩天了,她沒離開過錄音室。

“回去休息一下吧!”林孟如隔著控製室的一麵厚玻璃跟她說。“要不要把顧青找來?”林孟如說。

“不,不要。”她朝林孟如抬起疲倦的眼睛說。

顧青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她有一個朋友最近在交通意外中死去。她以前是什麼也告訴他的。現在,他們之間有了秘密,而秘密是危險的。然而,她沒說出來,不是出於內疚,而是出於想要保護顧青。她想把他留在他的純真裏,那裏有快樂。

韓坡在那幢鬼屋裏彈的《離別曲》,隨著時間的逝去,在她靈魂的最深處,愈來愈清晰可聞了。那雙她兒時曾經牽過的小手,已經變成一雙溫柔的大手,再一次為她撫愛離別的悲涼。她害怕離別。8歲那年離鄉別井,初到倫敦的日子,她在無數個夜裏嗚嗚地啜泣。無論她彈過多少遍離別之歌,她還是不習慣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