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過命交情(1 / 2)

——你是在用生命對抗著命運,然而命運是不可抗拒的。

樺哥在朦朧中,好像聽到愚妹的說話聲音,感覺從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他想聽到那微弱的話語聲,需要他費好大的力氣,可是他沒有力氣了。他隱隱又聽見好像是愚妹的哭聲,他的心好痛好痛,於是眼淚溢出來了。他聞到了愚妹的氣息,心裏舒展了,頭腦慢慢清醒起來了。愚妹仍然還在不緊不慢地持續說著話,隱隱約約地。他雖然沒有力氣聽明白愚妹說些什麼,可是他喜歡這種曾經有過的感覺,平靜溫和。他希望這種狀態成為永恒不再失去,於是他就閉著眼睛安詳地受用,心裏想著:真好!……。

可是一忽兒,他又多麼想看看愚妹,好多年了,是好多年不見,她瘦了嗎?她老了嗎?她臉上有皺紋了嗎?她頭上有白頭發了嗎?……。嗯,不能夠讓她有皺紋,不能夠讓她有白頭發,我想看看,一定要看看,看看她是不是還是那麼年輕漂亮……。

她走了?她要走了?哦,不行,不能夠走的,對,我要叫住她,我要看看她,他使出渾身的力量呼叫:“愚……愚妹……”。愚妹剛剛去倒了一杯開水,轉身看到樺哥嘴唇在扭動,她急忙跑過去,耳朵貼在樺哥的嘴巴上,她終於聽見了,聽見樺哥在叫她:“愚,愚妹……,不,不走……。”她激動地趴在樺哥耳朵旁,不由自主地應了一句:“哎,聽見了,樺哥,你在叫我,我,聽見了,樺哥,愚妹不走。”樺哥突然掙紮著睜開了眼睛,他終於看見他的愚妹了。愚妹她更加是喜出望外,一下子又淚流滿麵地,可是想到樺哥一定不喜歡她現在哭著的臉,於是她又破涕為笑了。

周愚她把樺哥扶起來,一個胳膊摟住樺哥的背,一隻手拿著杯子,她給樺哥喂水,樺哥像個嬰兒一樣聽話,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起來,喝了好多好多的水,也溢了周愚一胳膊一胸的水。哦,喝夠了,不喝了,好吧,愚妹把水杯放回到桌上。

就在這時,薑安帶著汪函回來了,他們手拉手,汪函懷裏一大捧山野花。樺哥也看到了,他迷迷糊糊看到的,看到的,好像是他和愚妹兩個小時候的情景,他好欣慰。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又要到離別的時候。不過這半個月對於他們來說,就好像又度過了一生。

樺哥在愚妹的精細調理下,不但活了過來,而且是變的有氣息了,他在慢慢健康起來。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是那麼的彌足珍貴,以至於愚妹除了睡覺時和女兒一起去廟宇的客房,其他時間都在樺哥這邊忙碌采購和做營養膳食,或者和樺哥在一起聊天。你看她給樺哥做的鮮蘑菇湯、西紅柿羅宋湯、還有銀耳蓮子枸杞羹,她也喜歡燉一窩紅棗百合山藥;南方氣候潮濕,隔三差五地熬一鍋赤豆薏米除濕湯……。嗬,不但是一個美食家,更像是皇家禦廚的大師傅。這麼豐富豐盛的美味佳肴,一日幾餐,護養的樺哥一天一個樣兒,很快,樺哥他就可以自己起床下地活動活動了。

這天天氣晴朗,午睡後,愚妹扶著樺哥從屋子裏出來曬曬太陽。山上空氣真好,她把女兒也抱出來了。女兒懵懵懂懂地站立在七個小矮人的鬆塔樹下,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對麵這棵白楊樹。昨天下午薑安從學校回來,也是在這裏,汪函看著這棵樹,摸著這棵樹的樹幹,抬起一隻腳,甚至對這棵樹踢了一下。薑安看著她想要趴樹的樣子,於是就扶著她往上爬,一次又一次,下來又上去。一開始她很害怕摔下來,可是大哥哥不厭其煩地在左右用手托扶著她,保護著她。薑安盡管累的一身汗,可是看到汪函有興趣他就好高興。汪函也就心安理得地膽子越來越大,她開始對薑安有了信任感,越來越放鬆了她那僵硬的肌肉和繃緊的神經。

媽媽看到了女兒的進步,打心眼裏高興,想著這真是到這兒來的意外收獲,她內心感恩於這片土地,更加感激薑安的辛苦付出。

現在汪函一個人站立在樹下,大哥哥不在,她就又和原來一樣,不哼不哈地靜止在那裏。媽媽叫她,她也不動,媽媽給她一本幼兒畫冊書,讓她坐下來,她就坐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翻開的那一頁麵,自己不再翻動。直到薑安從學校回來,帶著她一起去爬山,臉上才又出現了一些兒童本能的靈動。

這時,樺哥他坐在草地上的一把椅子上,麵朝著下午溫柔的陽光,心裏一片光明。可以說他已經從死亡線上回來了。現在他的身體看上去仍然非常虛弱,外表看他瘦的好像還是骷髏似得,可是已經開始有一些體力,已經在慢慢回複身體的健康。

他在西斜的太陽下坐著,頭靠在椅背上似睡非睡,閉著的眼睛被太陽光照射的眼皮不停地抖動著。周愚靠在一棵樹上望著她的樺哥,想著過幾天自己就要走了,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悵然和疼痛,扯動著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她傷痛地在心裏默默念叨:這一生,你靈魂中牽掛著的他、你生命中時時刻刻期盼著的他,現在就在你眼前。就算是曾經天各一方各自曆盡坎坷,那麼現在也應該是到了頭的時候,也應該是隨緣順應,以盡人事,還我初衷……。可是眼前的他,如若那天邊的神,如若那天邊的雲朵,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