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諾胳膊支在桌子上,長發搭落下來,看著他。
言之庭將菜單遞過去:“女士優先。”
羅諾笑著接過,認真點著菜,說:“現在的你我還真不習慣。哪像你小時候,就是個小霸王,成天欺負人,可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言之庭但笑不語,倒了兩杯茶水喝著。眉間始終淡淡的,沒什麼起伏,更讓人看不出喜樂。
酒樓裏人來人往,從隔間外走過,卻不吵鬧,想必是隔音做的好。環境實在不錯,更添了幾分古色古香。
都是中式菜肴,擺盤精致,裝飾精美。他和羅諾聊了些生意上的事。
突然提及林致時,羅諾眉色不變,手中的筷子卻不自覺捏緊了力道,低頭看著乳白色的湯水,問:“要喝酒嗎?”
言之庭挑眉:“我還要開車,你自己喝?”
羅諾愣了半秒,啊,笑著搖頭:“算了。”
言之庭點頭,喝了幾口淡茶。
手機又來了電話,羅諾看到亮起的屏幕——許闈。
一接起來,言之庭的喂還沒說出來,那頭就大聲罵了句髒話:“娘的!”
和許闈平日的形象大相徑庭,羅諾不禁詫異抬頭。
言之庭卻失笑,把手機放在耳邊,放下筷子。
“她收到了嗎?”他低聲問,也不介意羅諾在場。
那頭的聲音很清晰:“你說呢,我辦事你幾時不放心?這種事以後別找我做,要喜歡人家就自己到人家麵前說去!你知不知道加上導師附加的幾個課題,我一天要在實驗室待多久嗎......”
羅諾的手一顫,湯灑出了碗沿。
言之庭扯鬆了領帶,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眸色漆黑,溢滿效益,如同山徑中蜿蜒的溪流,細潤無聲,清澈幹淨。
他很少露出這樣開懷真摯甚至溫柔的笑了。
大多數時候,包括在羅諾麵前,她是女人,能清楚地洞察言之庭的情緒言語。他的笑,更多是薄涼冷漠的,就像皚皚白雪中立著的那尊礪石,被白色掩蓋,卻依舊展演出鋒利的棱角。
她總覺得,這就是他會發出的笑,驕傲而孤獨,映襯他獨一無二的靈魂。
但是現在,在她麵前的言之庭的樣子,有點陌生。
羅諾更多的是害怕,她清楚地明白,這是因為另一個女孩才會流露出的表情,從不會在其他人麵前展現。當然,也包括她。
心思結成了一張厚重的網,揪的她喘不過氣,麵上卻是雲淡風輕的笑,壓著靈魂:“什麼情況?之庭,有女朋友了?”
言之庭心情很好的樣子,喝了兩大口凍魚湯,擦了擦嘴巴,瞧他的神情,竟是在認真思考:“還不是。”
羅諾的心徹底涼了,桌下,她的手捏著裙擺,抓起深深的褶皺。
“言伯母知道嗎?”她的笑有些僵硬,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言之庭搖頭。毫不避諱:“過段時間,我自會帶她去見我媽他們。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羅諾幾乎是盯著他的眼睛,屏住一口氣,問:“我很好奇,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入你的眼?”
她慢慢吸入一口氣:“或者說,是女孩。”
她是女人,比他大了無法改變的七歲。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個數字嗎?讓她與他永遠隔在河的兩岸。
言之庭回望著她,目光沉沉的:“羅諾,她是一個,我可以為了她,放棄整個世界的人。”
羅諾無端彎起嘴角,眼中滿是諷刺。
“放棄整個世界?之庭,你是不是無腦話劇看多了?你既然選擇回來,選擇踏進言家的渾水,你心裏都清楚,又何必說出那一番話?”
言之庭眸色幽深:“我選擇回來,就是選擇了她。”
羅諾望著他的眼睛,說:“不,這隻是你的執念而已,你......”
“羅諾!”言之庭打斷她。她近乎偏執了。
餐桌上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羅諾放下勺子,目光有些悲愴,她不明白,不理解。終於,大雪球一層層交裹,不受重力,漸漸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