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沐拿著白白嫩嫩的手指勾勒著棋盤的縱橫,到了頭,被楚河漢界阻攔,無處可去。
她便抬頭向爺爺求助,大眼睛水靈靈的,像兩顆潤澤的大葡萄。老人捏著她的小指頭,“瞪”一下,跳到楚河對麵,憐愛寵溺撫摸著小家夥的臉:“我家傻丫頭,將來肯定有福氣!”
瞧您說的,敢情這世間萬物都由您來定奪得了,你說有便是有?什麼時候這天地輪轉造化,都靠凡人的一張嘴了?
放不下的,還是那顆蒼老多情的心。
老人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顏愈盛:“以後,爺爺跟你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個好親家,怎麼樣?”
小家夥疑惑:“爺爺,什麼叫門當戶對?”
爺爺被這副天真無邪的模樣逗笑,聲音溫厚純潤:“門當戶對啊,就是他有的你也有。不羨慕不貶低,不貪心不菲薄,不求人不任己,不犯錯,不吃虧,不高看,不糜妄。小沐,你說這樣,好不好?”
小沐答得清脆,鼻涕流了下來:“好!”
門當戶對,要真像爺爺說的那樣,那她不如去街邊拉個乞丐嫁了算了,反正都一窮二白,上一台轎子,誰也別想嫌棄誰。
按這孩子的老實懦弱程度,指不定到最後還是誰踹誰呢!
烏鴉對麻雀,四黑眼!
——
時沐拿著從教室裏掠回來的粉筆,在院子裏的水泥牆上寫下一串數字:“奶奶,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老人正坐在搖椅上聽著戲曲,旁邊地上放著個紅色的收音機,天線扯得老長,聽她說著,睜開眼睛,笑嗬嗬的皺紋:“好。”
這個院子裏,什麼都很老。老搖椅,老石板,老屋簷,老水井,老紅瓦……但是,拚湊在一起,卻讓時沐覺得溫馨充實得過了頭。
她從院子門的藤蔓中摘了跟黃瓜下來,胡亂拿涼水衝洗了一番,咬一口,真甜。
坐在奶奶前邊的小馬紮上,蜷縮著腿,靠在老人腿上,啃著黃瓜,目光飄來飄去。
一隻小蜜蜂飛過來,翅膀扇得“嗡嗡”作響,最後,就在時沐的頭頂打轉,攆都攆不走。
時沐走哪它跟哪。
小姑娘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捧水灑向它:“去,一邊涼快去!”
小蜜蜂受委屈,嗡嗡又飛走。
鄰裏的黃奶奶門也沒敲進了院子,邊拿出隨身帶著的小凳坐下邊大嗓門地喊著:“老章啊,我可跟你說啊,老孫那兒子跟兒媳婦又吵起來了,趕著要離婚,我可是勸不住了!”
奶奶坐直:“誒呦,那可真是的!”
“可不嘛。”黃奶奶口幹舌燥:“你說說,老孫就那麼個兒子,還娶了那麼個潑辣刁鑽的媳婦兒,看娘也不順眼,那家裏,誰還能治得了她了?三天兩頭的合不來,誰都過不快活……”
老人津津樂道,時沐卻不愛聽這些飯後談資,掏掏耳朵,黃瓜最後小半截黃了皮,丟進菜脯裏,轉身上了樓。
都是第一次做人,你怎麼就知道別人一定過得好與不好?有了神筆的馬良和嫁給了王子的灰姑娘,誰還能權衡出個幸福指數第一第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