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庭走進去,言母望了他一眼,有擔憂,有無奈。
他直接提了行李箱上二樓,關了門,靠在門上,緩緩環顧了房間一周。
灰色的地毯,白色鋼琴,桌上放著一株新鮮的山茶,插在玻璃瓶中,磨砂的瓶身,嬌翠欲滴。
一點都沒變,和走時的模樣。
他放下箱子,開始收衣服,一件件搭好,整齊放入衣櫃。
一下午也不知幹了什麼,再下樓時,窗外已黑了下來,玻璃反射著吊燈的璀璨耀眼。
餐桌上,言父、言母、林致已經落座,言父嚴肅了臉,淡淡看了他一眼。
言之庭拉開椅子坐下,這才開口:“爸。”
言父點頭,眼角蔓延了褶皺。
兩人沒什麼多餘的話。言母起身盛湯,將碗輕輕放到言季楠麵前,言季楠不動聲色,安靜地坐著,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服務。
接著給林致盛好,林致看著她將瓷碗放在自己的桌前,嘲笑著撇了言之庭一眼。
言母那樣精致的女人,精心打理的頭發被挽在耳後,將自己放在家裏最底層的位置,做著“屬於她”的工作。
言之庭眼色沉了沉,起身拿過言母手中的湯勺,一言不發,盛入自己麵前的碗中。
“啪嗒。”一聲清脆,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一個高腳玻璃杯,摔落在地上,碎片猙獰著散落,猩紅的液體,潑灑在白色的瓷磚上,醒目刺眼。
“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林致抱歉放下手中的鐵叉,起了身,拿起餐巾紙擦擦被打濕一角的白襯衫,然後抬頭看向言母,臉上是抱歉的微笑:“鍾阿姨,得麻煩你了。”
鍾麗婷聞聲,走進廚房,出來時,手中拿著一把拖把和一張抹布。
言之庭看著她,眼神冰冷氤氳,看著她走出來,看著她手忙腳亂,看著她牽起米色長裙的衣擺,秀氣的手上戴著顆不菲的鑽戒,耀眼,卻刺痛了他的眼睛。
聲譽、名聲、尊嚴、快樂……她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林致站在一旁,似笑非笑,俯視著收拾的女人。
而他們的父親,始終不發一言,高貴地坐在主座上,慢慢吃著白瓷盤中的七分熟的牛排,盤中鑲嵌幾株香菜。仿佛身邊這個女人,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或者說,在他心裏,這是她理所應當該做的事,她的地位,她所應承受。
言之庭屏了呼吸,難以平靜地急促的呼吸,壓抑著什麼,心中猛地收縮,痛入肺腑。
日複一日的日子,他真是受夠了!
言之庭沉了眼色,起身,椅子在地上嘩啦出刺耳的響聲。
他一把拉起言母,奪過她手中的抹布,重重地甩在地板上,抹布上的液體受重力,飛濺到他眼下的肌膚上。
拉著母親的手,眉眼冰冷,銳利了目光。
半響,他募地開口,低沉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壓抑了許久:“什麼時候,這種事情需要你來做了?”
言母張了嘴,詫異地看著他,僵直地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躲閃著目光:“之庭……”
言父眉頭一挑,抬頭看向站著的少年,冷寒的目光,如刺般刺向他身上。
又緩緩垂眸,切下一小塊牛排,送入嘴裏。清淡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