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
瑪麗莎特意起了個早,充分利用這個風和日麗的春晨跟“太妃”一起在家附近做慢跑運動。連“太妃”似乎也知道欣賞好天氣,興高采烈地繞著瑪麗莎跑來跑去。
回家以後,瑪麗莎衝了個淋浴,一邊穿衣服一邊看電視的晨間新聞。到了八點半,她已在上班的路上了。進了辦公室,她把手提包放進文件櫃,在辦公桌前坐下。她今天準備看看是不是有了關於艾伯拉病毒的足夠資料,能讓她計算美國種跟1976紮伊爾種是否同種的統計概率。如果像她估計的那樣,這個概率是無限小的話,她心中日益增長的懷疑就有了科學的根據。
但是她沒能如願以償。桌上綠色的吸墨墊中央有一張內部便條。打開一看,是簡短的通知,讓她馬上去杜布切克辦公室。
她來到病毒樓。在夜裏,圍著鐵絲網的天橋讓她覺得安全。在白天燦爛的陽光下,她卻有了一種被監禁的感覺。杜布切克的秘書還沒到。瑪麗莎在打開著的門上敲了一下。
杜布切克在辦公桌邊,弓著身子在看信。聽到敲門聲他站了起來,看見是瑪麗莎,就叫她關上門,坐下。瑪麗莎一一照辦了,感覺到杜布切克瑪瑙色的眼睛始終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辦公室空前雜亂。複印的科學論文攤滿了一切可攤的表麵。雜亂顯然是杜布切克的工作作風,盡管他自己倒是一直都打扮得整整齊齊的。
“布盧門撒爾醫生,”他開始說話了,聲音低沉,似乎有所克製。“我知道你昨夜去了特級控製實驗室。”
瑪麗莎沒有回話。杜布切克不是在問她,而是陳述事實。
“我想我是跟你說清楚了的,沒有得到許可之前不準去那兒。你無視我的命令,尤其是讓塔德做那些未經批準的麥迪克醫院的食物樣品的化驗,至少是令人不快的。”
“我的本意是盡力做好本職工作呀。”瑪麗莎說。她的憂慮很快化為憤怒。看來杜布切克再也不願忘懷她在洛杉磯的冷冰冰的拒絕了。
“那麼你顯然做得並不夠好。”杜布切克厲聲說。“我覺得你沒有認識到CDC對公眾的責任,尤其是在目前對艾滋病歇斯底裏的狀態下。”
“那你就錯了。”瑪麗莎回敬了杜布切克一個怒視。“我是嚴肅地看待這一責任的。我相信貶低艾伯拉的威脅有害無益。沒有科學的根據可以認定艾伯拉暴發已經結束。我正在全力以赴,試圖趕在下一次暴發之前查出它的來龍去脈。”
“布盧門撒爾醫生,這兒可不歸你管!”
“我很清楚這一點,杜布切克醫生。如果我是領導的話,決不會讚同那個正式結論,說裏克特醫生從非洲帶回艾伯拉,經過前所未有的六個星期的潛伏期,然後引起暴發。如果不是裏克特醫生帶回這種病毒的,那麼唯一的來源就是在這兒,CDC!”
“這種不負責任的假想正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你可以叫它假想。”瑪麗莎說,一邊站了起來。“而我稱它為事實。就連迪特裏克堡也沒有艾伯拉。隻有CDC有,並且儲放在一個用普通的自行車鏈鎖鎖著的冰箱裏。對這種最致命的病毒就采取如此安全措施嗎?如果你認為特級實驗室是安全的,想一想吧,我不是也進去了嗎?”
幾個小時之後,瑪麗莎走進大學醫院,問了去自助食堂的路。直到現在她還有點發抖。順著走廊走去,她驚訝自己哪裏來的力量。她從來沒能像剛才那樣頂撞上司。不過,一想起杜布切克喝令她離開辦公室時的臉色,她的心便沉了下去。她相信自己的流行病調查員的生涯已到盡頭,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離開中心,開著車毫無目的地漫遊,直到想起拉爾夫,這才決定來問問他的意見。在手術的間歇,拉爾夫接了電話,讓她在午餐休息時來。
大學醫院的自助食堂令人賞心說目。桌子是黃色的麵子。地上鋪的是白瓷磚。拉爾夫在一個角落的桌子邊向她招手。
拉爾夫還是一派紳士風度,站起身迎接她,為她拉出椅子。瑪麗莎盡管眼淚汪汪,還是微笑起來。他的紳士風度跟一身消毒衣實在不諧調。
“謝謝你抽時間見我。”她說。“我知道你有多忙。”
“別客氣。”拉爾夫說。“對你我總是有空的。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在電話裏你聽起來很不高興呢。”
“讓我們先拿好食物吧。”瑪麗莎說。
這樣一延宕效果不錯。他們取了食物回來時,瑪麗莎已平靜了不少。“我在CDC碰到麻煩了。”她坦白地說。然後她一五一十地告訴拉爾夫杜布切克在洛杉磯的舉止和旅館房間事件。“從那以後,事情就糟起來了。我恐怕也處理不當,但並不認為都是我的錯。說到底,那是一種性騷擾呀。”
“這不像是杜布切克的為人呀。”拉爾夫皺著眉頭說。
“你總是相信我的-,對不對?”瑪麗莎問。
“當然相信。”拉爾夫說。“不過我不敢肯定你可以把一切都歸罪於那一不幸事件。你必須記住,CDC是一個政府機關,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拉爾夫頓了頓,咬了一口三明治,然後說:“問一個問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