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號樓是一座鋼骨水泥建築,平頂,沒有窗戶。一個身著便衣的中年男子揮手迎接瑪麗莎。那想必就是伍爾伯特上校了。
對瑪麗莎來說,他看上去更像一位大學教授,而不像個陸軍軍官。他既友善又幽默,毫不掩飾對瑪麗莎來訪的高興。他馬上就告訴她說,她是他遇到過的流行病調查員中最漂亮也最瘦小的一個了。瑪麗莎把這褒貶參半的恭維整個接受了。
這座建築讓人覺得像個大碉堡。進去要經過一連串的遙控滑門。每扇門的上方都有一架小型電視攝像機。實驗樓裏倒跟所有現代化的醫院設施一樣,就連無所不在的煤氣爐和咖啡壺也應有盡有。唯一的不同是沒有窗戶。
上校先帶她走馬看花地逛了一遍,沒有提及特級控製實驗室。然後到了他們的自助餐廳。其實那兒隻有一排各種各樣的投幣自動售貨機而已。他給瑪麗莎拿了一個烤麵包圈,一罐百事可樂,在一張小桌旁坐下。
用不著任何提示,伍爾伯特上校就解釋說,他五十年代末起在CDC當流行病調查員,從而對微生物學、最終是病毒學越來越感興趣了。到七十年代,由政府資助,他回大學拿了個博士。
“這跟整天看那些紅腫的咽喉和流膿的耳朵比,簡直有天壤之別呢。”
“你原來也是一個兒科醫生?”瑪麗莎驚叫道。
發現兩人都是在波士頓兒童醫院受的訓,兩人哈哈大笑。伍爾伯特上校繼續解釋,他是怎麼最終來到迪特裏克堡的。迪特裏克堡跟CDC協商了很久。最後陸軍許給他的待遇好到叫他無法拒絕。這兒的實驗設備都是第一流的。最吸引人的是,他再也不必為經費而到處求告了。
“最終目的是不是叫你不安呢?”瑪麗莎問。
“沒有。”伍爾伯特上校說。“你必須明白,這兒四分之三的工作是保護美國不受生物戰的襲擊。因此,我的大部分努力都用在使像艾伯拉這樣的病毒無害人類。”
瑪麗莎點了點頭。她沒有想到這一點。
“此外,”伍爾伯特上校繼續道。“我被授予絕對的自由做無論什麼我想做的研究。”
“那你目前在做什麼呢?”瑪麗莎直截了當地問。片刻沉默。上校的淡藍色眼睛眨了眨。
“我想,告訴你也不算違反保密條例,因為我的研究結果已經寫成論文發表了。過去三年裏,我的課題是流行性感冒。”
“不是艾伯拉嗎?”瑪麗莎問。
上校搖搖頭。“不是,我對艾伯拉的最後研究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現在這兒還有人在研究它嗎?”
伍爾伯特上校猶豫了片刻,然後說:“我覺得可以告訴你。去年《戰略研究》雜誌登過一份五角大樓①政策的文章,裏麵提到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人在研究艾伯拉,連蘇聯也沒有。主要原因是沒有預防疫苗也沒有治療辦法。一旦開始研究,普遍認為艾伯拉出血熱會像野火一樣蔓延,既燒了敵人也燒了自己。”
①指美國國防部。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呀。”瑪麗莎說。
“我知道。”上校歎了口氣說。“我懷著極大的興趣讀了有關最近兩次暴發的消息。有朝一日我們將不得不重新評估我們的結論呢。”
“拜托啦,可別把我的意見當真喲。”瑪麗莎說。她最不願意鼓勵陸軍去研究艾伯拉了。不過,知道他們沒有用艾伯拉搗亂,她心中一塊石頭便落地了。
“聽說你還是1976年去雅布古的國際醫療隊隊員呢。”她說。
“因此我佩服你。告訴你,我在非洲的時候簡直嚇得屁滾尿流呢。”
瑪麗莎咧嘴一笑。她喜歡並信任這個人。“你是第一個承認害怕的人。”她說。“從我被派到洛杉磯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跟恐懼搏鬥了。”
“情有可原。”伍爾伯特上校說。“艾伯拉是種奇怪的小蟲。雖然能被相當容易地弄得停止活動,卻特別地具有傳染性。一兩個病毒便能致病。這顯然不同於艾滋。成千上萬的艾滋病毒才能引起疾病,更不用說,在統計意義上,被傳染的機會也極小。”
“對於宿主你有什麼看法?”瑪麗莎問。“我知道,正式的官方結論是,在非洲沒有發現宿主。但是不知你有沒有自己的看法。”
“我認為那是一種動物病。”伍爾伯特上校說。“我覺得人們最終還會追蹤到赤道非洲的猴子身上,因而也就是一種寄生物病,或者說是一種脊椎動物病,偶爾才傳給人類。”
“這麼說,你是讚同CDC日前關於最近美國的兩次暴發的正式結論的-?”瑪麗莎問。
“當然啦。”伍爾伯特上校說。“除此之外,還有哪種結論呢?”
瑪麗莎聳聳肩。“你這兒有艾伯拉嗎?”
“沒有。”伍爾伯特上校說。“不過我知道可以從哪兒搞來。”
“我也知道。”瑪麗莎說。不過,這隻是部分真實。塔德說過特級控製實驗室裏有,可她並不知確切的地方。上次潛入時她忘了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