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門口站著許多下人,見她們來到,並未阻攔,兩人跑進裏間,卻見北冥君垂手站在堂下,張春忙叫道:“哥哥!”
她往內看去,裏頭是蘇夫人抱著小姐嚎啕大哭,知府在旁邊掉淚。
張春看這幅情態,不敢進去,隻小聲地問:“哥哥,這是怎麼了?”
北冥君並未回答,就在這會兒,門外有一道人影衝了進來,竟是先前那個在水閣陪宴的身著寶藍緞服的少年,一眼看見夫人懷中的蘇小姐,失聲叫道:“表妹!”
蘇夫人本悲痛欲絕,見了他,突然含淚罵道:“你這混賬東西還敢來,都是你害的!你給阿姍償命!”
少年雙膝跪地,撫著蘇姍的屍體大哭:“表妹,是我害死你了!”
可聽了夫人這句,少年卻猛地停了下來,他呆呆地看了蘇夫人一眼,道:“姨媽說的對,是我害死了表妹,我跟她約定過生則同生,死則同穴,如今她死了,我當然也要陪著她。”
蘇夫人原先隻是悲怒交加,沒想到他竟說這話,卻仍是不信。少年在蘇姍身邊磕了個頭:“表妹且慢走一步,等著我。”說罷起身,往外飛奔去了。
蘇知府因為遽然痛失愛女,也顧不得別的了,隻頓足落淚。
又過了會兒,突然外間有小廝驚慌失措地跑來到:“大人,不好了,表少爺也在屋裏上吊死了!”
蘇知府大驚:“你說什麼?”連知府夫人也都驚呆了,小廝道:“先前表少爺回了房,外間的人聽見他大哭了幾聲,就沒了聲響,半晌進去一瞧,人都在梁上吊著,搶下來的時候已經斷了氣了!”
蘇夫人聽了這句,白眼一翻,抱著女兒昏死了過去。
“孽障,一對孽障。”蘇知府跺腳大叫。
此刻張春終於打探明白:原來那少年姓藍,是知府夫人姊妹家的兒子,從小聰慧非常,同蘇小姐青梅竹馬,兩家也早訂了親了,隻等藍家表哥考取功名後就成親。
誰知近來朝廷下令,在官員中甄選品貌兼優的小姐,準備入選太子東宮,偏偏蘇府的小姐也被選中。
蘇知府無奈從命,夫人卻覺著入選東宮很好,畢竟也是遠大前程。
可蘇小姐跟藍表哥情根深種,如今鴛鴦夢碎,她暗中求父母不成後,竟然生了死誌。
這藍少爺雖然也跟表妹兩情相悅,但畢竟對方是東宮太子,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原本是想屈從的。
如今見表妹竟壯烈而死,他心痛且又感愧,竟也隨著上吊死了。
蘇知府見去了兩條人命,又是後悔又是悲痛,正在無法自處,忽然看見北冥君神情淡然地站在堂下,似不知跟阿鏡說什麼話。
刹那間,蘇知府似福至心靈,忙跑出來跪在北冥君跟前兒:“國師向來有通天徹地之能,還請大發慈悲,救一救小女吧!”
北冥君掃他一眼:“你求的晚了。”
蘇知府不明白這是何意,北冥君卻看向門外,這會兒正是夜色深沉的時候,門口竟有一陣淡色的白霧若隱若現。
凡人自看不出什麼,北冥君耳畔卻聽到一陣陣勾魂鈴的響動。
蘇知府聽了這一句,心裏反而升起一絲希望:“國師,我隻這一個女兒,她死了我們也活不成了,求您萬萬想想法子救一救!”知府說著便低頭下去,額頭磕在地上,發出砰砰聲響。
北冥君蹙眉。
張春忍不住道:“哥哥,你真的有法子麼?”
北冥君道:“魂魄離體,拘魂使者已經在門外了,我不可能從地府陰差手裏搶人。”陰差是正經的地府使者,如果貿然阻止,便是有違天和。
知府聽了這句,忍不住放聲大哭。
突然,阿鏡道:“如果魂魄能夠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