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過一場雪,方圭山上連綿的殿閣猶如瓊樓玉宇,纖塵不染。
因為在山頂最高處,放眼看去,雲霧繚繞,霜雪把山鬆翠竹們點綴的似玉樹冰花。
行走在亭台廊道之中,簡直像是身在九霄,而非人間。
仙侍們隨著執事往前,一個個被眼前美景驚呆,目眩神迷。
阿鏡默默地跟在後麵,想著方才所見的那一幕,心裏十分的不舒服。
在看見籠子裏的沈遙夜那一刻,阿鏡本能地就想衝過去,但她又明白,自己在這時候過去,是絕不可能救出沈遙夜的。
她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然而當對上那雙明明是屬於蘭璃君的眼睛的時候,她心裏仍覺著一陣刺痛。
那雙漂亮的眼睛,已經被血染紅,在亂發中若隱若現。
他看起來……像是受了重傷窮途末路的野獸。
***
一聲清音從前方響起。
阿鏡抬頭,卻見麵前是極高極廣的連綿的台階,足百多層,站在底下,隻能勉強看見前方的觀天大殿的飛簷一角。
隱隱有人揚聲道:“仙侍進見。”
這種排場,簡直就像是皇帝上朝。
阿鏡覺著荒謬,她身邊的張春卻滿麵興奮。
張春抬起手肘輕輕碰了碰她:“鏡兒,我心裏好緊張啊。”
阿鏡看著她孔雀開屏的貓兒臉:“不要緊,低著頭不要東張西望。”她突然有些擔心方圭觀主會被張春嚇到。
前方執事嬤嬤回頭,再度給了她們一個“不許交頭接耳”的嚴厲眼神。
終於上了台階,也將麵前的觀天大殿看了個仔細,據說這方圭山原本隻有一所小小寺廟,香火不濟,早已荒廢不存,自方圭觀主來到之後,以一人之力,漸漸地竟建成了現在這種規模的氣派道場,阿鏡回想一路走來所見所聞,倒是十分佩服這位觀主大人。
門口兩邊各自分立著九位身著白衣腰間佩劍的弟子,一個個神情冷肅,目不斜視。
執事嬤嬤上前,將手中的令牌一揚。
門口的按劍弟子後退一步,嬤嬤昂首帶著仙侍們入內。
屋外雖然冷的叫人打顫,但才邁進門檻,就察覺出不同來,殿內竟暖煦如春,甚至隱隱地有一股暖香撲麵而來。
女孩子們都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又紛紛地打量這華美宏偉的大殿。
雕梁畫柱,金碧輝煌,琉璃地麵光可鑒人,水晶燈晶瑩剔透。
描金繪彩的寶瓶裏是四季不謝的奇花,散發著鬱鬱馥馥的香氣,地上還有罕見的白孔雀,拖著斑斕的長尾不緊不慢地走過。
這些女孩兒,其中一大半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所以也算是見過些世麵的,但是不管家中如何豪富,可是這種宛若仙境般華美,又似皇宮般威嚴的地方,卻還是頭一次見。
獨阿鏡掃了一眼後,便將目光轉向了大殿正前方。
在沒進門之前,阿鏡覺著方圭觀主這架勢,竟有些像是皇帝上朝,如今進了這大殿,卻突然覺著,什麼就像是,簡直就是。
阿鏡當然沒去過皇宮,沒有見過塵世間的金鑾殿是什麼模樣,但她卻去參見過玉皇大帝,天界玉皇的格局,跟地上人皇的排場,自然是大同小異。
而這位方圭觀主,顯然是集合兩者之長,所以把這觀天大殿建造的似皇宮般威嚴奢華,又有九重天的仙氣飄飄,真是個心靈手巧之人啊。
大殿的兩邊兒,分列著許多身著白衣的方圭弟子,越往前,衣裳的顏色起了變化,雖仍是白衣,但在胸前會有不同的標記花紋,大概是代表著品級的不同。
這些人都是站著的,而正中央眾星捧月的那位,自然就是方圭觀主秦瞭了,令人驚奇的是,他雖然建了一個集天上地下皇宮之長的觀天大殿,自己卻沒有玉皇或者人皇的排場,身著白衣,外罩著尋常的銀灰鶴氅,發上也隻有一頂羽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