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顛鸞倒鳳的滋味既已嚐過,那想再忘記怕是困難,可黃秀才這兩日雖也是對他改了態度溫溫和和,卻對阿雁的求歡暗示沒有任何反應。阿雁臉皮本就不厚,如今欲求不滿,自然是有些急上火。

那日趁著黃秀才去私塾授業,這呆鵝偷偷摸摸扒下了黃秀才往日看著話本閑書,這一看還真給他歪打正著——感情是要循序漸進,而對他們而言,最好的升溫方式可不就是……

“約會?”

等到傍晚下了學,在聽到阿雁研究半天終於得出的結論時,黃秀才腳下一滑,手中的書本差點沒掉下來。

“那——我們去哪兒?”

“村邊的相思湖如何?我馱你去遊湖可好。”

………………

………………

………………

啪噠——

“誒,你做什麼把書扔地上了?”

“哦,沒什麼,我有些高興過頭了。”

阿雁白白的臉頰瞬間起了紅暈,秀色可佳,惹得黃秀才忍不住扭頭磨牙,咄,這頭大笨鵝!

不管這兩人心裏到底作何想,隔天晚上月上柳梢時,村邊相思湖中還真出現了頭大白鵝,他的背上正坐著個兩爪子抱胸的黃鼬,那黃鼬微蹙眉頭,表情凝重,像是正在思考妖生的重要決定。

“怎麼了?”

“沒,看你劃水。”

“哦。”

又是半天沒有動靜,有妖怪又忍不住回頭問開口,“那你覺得我劃水劃得如何?”

“很穩,很好”

阿雁高興地轉過頭,黃秀才實在搞不懂作為一頭鵝有毛好為自己劃水劃得好高興的?

不過說到劃水,這家夥還真是不遑多讓啊。幾乎不動的身體,每一次行徑端莊得如同貴族……

也不知聯想到了什麼,黃秀才突然笑出了聲。

“怎麼了?”

“沒,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兒。”

以前的一些事兒,那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黃秀才還隻是頭勉強能變出人形的小妖怪的時候。那日午後吃飽喝足,小黃鼬正躺在岸邊曬太陽,平靜的湖麵不如有野鴨遊過,他們也是看到了他,所以遠遠地躲著並不靠近。小黃鼬眯著眼睛看著無數美食在麵前晃蕩,仿佛伸手就能撈到,隻覺心情愉悅,通體舒暢得很。

這舒暢舒暢著,便見這群鴨子中突然出現了頭通體雪白的東西,他就如同高高在上的貴人,保持著端莊的姿勢從那堆灰黃的鴨群裏慢悠悠地出現,並且越靠越近。

越靠越近?

是的,這白鵝明明已見到了他,卻偏偏毫無所覺地繼續朝他遊來。黃鼬似乎覺得有趣,他隨手在邊上抓了把,索性蹲在岸邊伸出手,想叫那白鵝再親近親近。

白鵝果真遊到了他身邊,戳長的脖頸優雅地彎著,劃出了道美麗的弧線,黃鼬隻覺自己口中唾液分泌得厲害——也不知這脖子啃起來味道如何…………

這正想著有的沒的,原本抓著草的手也無意識變了手勢想發出攻擊,卻哪想那白鵝竟比他更快一步,之間它的翅膀在瞬間張了開來,如同展翅的大鵬朝他迎麵呼來,黃鼬隻覺胸口一痛,手上咒術還未打出,那白鵝就已經叼著他的衣服下擺往河裏拖了去。

黃鼬腳下一空,不過眨眼功夫,他就已經掉進了河裏。那白鵝似乎還嫌不夠,又狠狠啄了他幾下,直到他忍不住現了原形,這才又抖了抖翅膀昂著他高貴的頭顱遊走了。

“竟敢垂涎我本家兄弟,簡直活得不耐煩,別再叫我看到你。”在臨走前,這頭大白鵝曾以冷厲地警告他,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團卑微的垃圾。

黃鼬已是氣急,隻是他不諳水性,方想反擊就已深陷囫圇。河水淹過了他的頭頂,他的眼睛卻還是死死盯著那已遊遠的白鵝…………額,的拚命撲騰的鵝掌。

這,這兩隻鵝掌是抽筋了麼……

明明在河麵上時如此鎮定的劃水,為何在河麵下卻是如此這般情境?

那日這黃鼬許是被白鵝打壞了腦袋,也不知怎的,他最後對那白鵝沒事找茬並未記恨,反倒被他那兩隻隱藏在平靜水麵下拚命劃水的腳掌來了興趣,是隻有這一隻特別愛裝,還是他們鵝都喜歡這麼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