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口,小點口,慢慢嚼,慢慢嚼……”
一個聲音在耳邊念咒般的回蕩,已經漸漸熟悉這叫人厭惡的噪音的劉拆,艱難的咀嚼著口中的一粒鹽水黃豆。
口水將黃豆濕潤,牙齒將黃豆磨得細細的,嚼了九十九口後,劉拆嘴中的黃豆已經不剩下什麼了。
隨後,劉拆一臉懊惱的看著擺在眼前的冒著騰騰香氣的酸菜白肉還有三四個拳頭大的金黃饅頭。
酸菜白肉的香氣好似成了精一樣,不住的往劉拆的鼻子裏麵鑽,搞得劉拆口水決堤,似乎永遠都咽不完一樣!
對麵那個關切的叫他少吃一點的粗壯漢子此時正用漆黑的髒手捏著黃金一樣的大饅頭,滿嘴流油,大口大口的吃著熱氣騰騰,晶瑩剔透的白肉,弄得漆黑的絡腮胡子上到處都是湯汁。
這是一個狹窄逼仄的牢房,汙濁的空氣塞滿了整個空間,僅靠三米高的天窗上漏下三四縷陽光照明,歡騰厚重的粉塵在陽光下無處遁形,輕輕地擁擠氤氳著,劉拆看著就感到有些窒息。
地麵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餿了的幹草,光著腳的劉拆總是將皸裂漆黑的腳伸進幹草中,這使得劉拆在這寒冷的冬天能夠略微好過一點。
劉拆看著那堪比牛一般的粗壯漢子大口吃喝,自己卻隻能狠狠的咽下口水,再次捏起身前的一顆鹽水黃豆,艱難的閉上眼睛,滿腦子卻全都是那抖來抖去光閃閃的五花肉,將那顆鹽水黃豆放在嘴中慢慢的咀嚼,似乎要將黃豆和鹽嚼得分離開來一樣。
莫名其妙的穿越,進入這個身軀一個月,渾渾噩噩了許久,劉拆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這個被稱作拆奴的家夥原本姓劉,因為父親謀逆,連帶著整個家族被滿門抄斬並且株連九族。
他之所以被叫做拆奴,是因為他沒有在滿門抄斬之中被殺掉,他之所以沒有被殺掉,是因為當時他才剛出生,按照大漢律法,謀逆之罪不光要株連九族,還要被淩遲處死。
大漢的淩遲有延續千年的,不可違背的一定之規,要在正午的陽光下割上三千三百三十三刀,並且要犯人正好在第三千三百三十三刀的時候下刀刺入心髒後才能死,多一刀不行,少一刀也不行,即便差了半刀,施刀者也將被處死。
而當時拆奴才剛降生,算上尿布也才五斤八兩,要想在這小小的身軀上施刀三千三百三十三是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有不少大臣諫言,直接給拆奴一個痛快,梟首示眾即可。
然而,皇帝對於劉家謀反之事心中惱恨未消,直接丟下一句話來:“養肥了再剮!”
因為這麼一句話,拆奴得以保命。
也因為這一句話,拆奴從懂事開始就活在巨大的陰影下。
別的孩子都渴望長大長胖,而拆奴卻連多長一根頭發都被嚇得睡不著覺。
所以,生怕長胖被淩遲處死的拆奴就隻能看著美味佳肴流口水,默默地吃著黃豆。
即便是黃豆也不是能夠隨便吃到飽的,事實上,拆奴每頓飯隻能吃十顆黃豆,每一顆黃豆嚼上九十九下,然後喝上五小口水,黃豆粉在肚子裏麵漲起來,比較扛餓。
吃得太少,害怕浮腫連水都不敢多喝,使得拆奴宛若餓殍,頭大身子小,看上去就像是一顆黃豆芽。
雖然拆奴今年已經十歲了,但渾身上下加上十年不曾洗澡積攢下來的厚泥,也就隻有三十八斤。完全是一副人形骸骨的模樣。
而他剛出生還沒有起名就被送入大牢,所以在牢房中的名字,拆奴,就是待拆之奴的意思,拆就是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