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華麗的馬車,在陰濕的道路上疾馳。

多雨的英格蘭,總是終年煙霧難消,細雨綿綿。

下雨前的烏雲密布、悶熱難耐,更是教人抑不住心頭開始發酵的愁。

這愁,想必會糾纏自己一生,永遠不會遠離吧!

馬車內一身黑衣的男子自嘲地想。

在前麵駕馭馬車的肯思?連恩轉身掀開布簾,對休·葛林·雷尼哈特侯爵道:

“爵爺,前麵有輛牛車翻覆,車裏的東西全灑落在路上,無法通行,您看該怎麼辦?”

“繞道而行吧。”

回答他的是一道陰鬱的聲音。對現在心中已滿布陰霾的他來說,再多飄來一片烏雲,也該是沒有差別的。

“可是,那就必須經過布爾街呢!”

不好吧!那條街可是出了名的肮髒雜亂,大白天經過都很危險,更何況是這種陰陰暗暗的日子。

隻要是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還是別走進那條黑街的好,那條街有名到連偶爾才會路過的外地人也有所耳聞,爵爺不可能會不知道啊!

“再不走,天黑前就到不了下一個城鎮。”

休·葛林·雷尼哈特侯爵的領地之一——傑裏斯堡,離這個小鎮還有三天車程才能到。

此次要不是女王陛下每年例行的召見,雷尼哈特侯爵可一點都不想回倫敦——那個他年少時期成長的故鄉。因為,隻要一回倫敦,就必定會見到“爵爺”肯思還想做垂死的掙紮。

“嗯?”冷冷的嗓音聽來不怒而威。

唉!誰教自己是爵爺的家仆,想不從命也難,肯思隻能小心翼翼地駕車,盼能好運地避開災難。

馬車就這麼快步地向前行駛,沿途隻見巷弄愈來愈小,天色愈來愈暗,原本烏雲下透露出的微弱日光,似乎將被巷道兩旁的建築物完全吞噬。

咦?路好象又變寬了,那那就表示他們已經來到那條黑街囉!肯思緊張得不住地打哆嗦。

突然,數名佩帶短刀的黑衣壯漢,來意不善地攔下他們。

肯思逼不得已,隻能猛地拉住韁繩停下馬車,令馬兒禁不住嘶聲鳴叫。

似乎是黑衣壯漢中為首的人開口:

“你們是來參加買賣的嗎?”

肅殺之氣表露無遺,若來人說不是,想必這些人定會拔刀相向。

“爵爵”肯思被嚇得口齒不清,有點上了年紀的他,齒牙似乎從此刻開始動搖。

“是的。”雷尼哈特侯爵步下馬車,一派鎮定,令眾黑衣壯漢不疑有他。

從倫敦之行後,胸口就一直被沉重的大石壓著的他,想藉由參觀未曾見識過的黑市交易來轉移自己的心情。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雷尼哈特侯爵用眼神示意肯思不必多言,若被這些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恐將令事情更加複雜。

黑衣壯漢拿走雷尼哈特侯爵的佩劍,並讓他戴上眼罩式麵具。

在此,每個買主都隱藏自己的身分進行交易。

在黑衣壯漢的引領之下,雷尼哈特侯爵走下長長狹窄的階梯,來到一間地下室;這地下室雖然簡陋,但燈火通明,而且十分寬敞。

拍賣台上拍賣的東西,應有盡有,諸如皇室的收藏、走私的黑槍、奇珍異寶……

不過,雷尼哈特侯爵卻一點都不感興趣,看眾人不停地喊價,他都快睡著了。

好無聊,早知如此,他就不來湊這種熱鬧了。

這陰濕、悶熱還彌漫著數種怪異味道的地下室,令他心情更不好。

拍賣台上的戲碼更換,開始販賣奴隸。被綁著的奴隸們站在台上一字排開,各色人種皆擺上桌麵,任人宰割,由排在最前頭者開始拍賣。

感覺甚是無趣的他,漫不經心地抬眼瞄向拍賣台。

東方人種還滿多的,最近在貴婦人間流行偷偷飼養具有神秘色彩的東方男人,以此慰藉她們孤寂及虛榮的心。

台上的那些人必定無法想象,為何自己得遠渡重洋來受這等屈辱。

突然,雷尼哈特侯爵與一雙如黑夜中深邃星辰般的眸子對上,一股震蕩的火花在他心裏迸開。

而那雙眸子的主人,隨後竟虛弱得在拍賣台上昏倒,隨即引來眾人止不住的噓聲。

“呿!連這種貨色也敢拿出來拍賣!”

那名東方男孩確實瘦骨嶙峋、頭發蓬亂,方才還咳個不停,似有疾病纏身,拍賣者想必也隻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賣掉,省得那男孩在自己手中病死,他們非但連個子兒都沒撈到,還得幫他收屍。

“噓!噓!”

“滾下去!滾下去!”

“呿!呿!”

在台下的情緒開始鼓噪時,拍賣台上出現一名壯漢,欲將昏倒的男孩當成屍體丟掉。

“二十英鎊。”雷尼哈特侯爵冷冷的聲音清晰地壓過眾人的鼓噪。

啊?這句話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