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段(1 / 2)

這話我不由又笑又氣,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聽到她對我說這般的甜言蜜語。可想到她這麼說話的動機,又恨她專製武斷,不肯讓我分擔痛苦。當下也不笑,卻板著臉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花言巧語?”

她無奈地攤了攤手,道:“那你愛聽什麼言語?”

“我不要聽花言巧語。我隻想知道,你要如何安排我們的將來?我的身份始終是啟昊的皇後,這麼留在宮中,難道你不感到尷尬?你是大齊的皇帝,要為國家的未來負責,他們遲早會逼你大婚,到時你又欲將我置於何地?我們經曆那麼多艱難才走到今天,難道還不可以在一起?”

在這一連串的追問下,她雖還保持著笑容,眸中卻閃過痛苦之色。我頓時心中一軟,黎庭燁啊,如果你真的隻剩下三年壽元,又還可以給我什麼承諾呢?你的痛苦我可想而知。不待她回答,我已緩緩道:“燁,其實我已經見過了韓先生。”

她神情一震,臉上的笑容慢慢消退,道:“哦?”

“你隻剩下三年的壽元了,是嗎?”

她沒有回答,卻立起來走到了窗前,沉默了半晌才道:“是,我隻能活三年。”

我靜靜地聽著,她歇了歇又道:“語霽,我不是故意要瞞你……隻是不知該如何向你開口。這三年,我要讓凋敝的民生恢複,讓百姓重新過上溫飽的日子。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陪你走完下半輩子,我……”說到此處她聲音一挫,無法再繼續。

我已然淚盈雙目,上前抱住了她的後腰,急急地道:“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不怪你,隻是要你知道,不管多難,我都會跟你在一起。不要害怕會讓我傷心,如果你無聲無息地走掉,那才會真的傷我的心。我寧願當你走的時候是在我的懷中,也不願你悄悄走後再去怨你恨你。明白嗎,燁,這才是我的心!”

她身軀一震,慢慢回過身來,歎息著將我緊攬於懷,低聲道:“我明白,語霽,此生能得你垂青,我何其有幸!可我……”她眸中的淚光像閃爍的萬點燈火,溫暖著,卻也刺痛著我的心。

我伸手按住了她的唇,道:“你不會死。燁,我不讓你死。”說到此處笑了起來,感慨萬千,“燁,因果循環是真的存在啊。我們付出了那麼多,上天總算肯垂憐我們了。你知道嗎,月羽大徹大悟,回峨嵋山繼續修道去了。”

“哦?”她的神色頗為意外。

“臨行前,她把全身的功力都傳給我了。她說,當年雲離把自己的恒真真氣傳給她的時候,或許正是為了讓她今朝再傳給我。”

聽到雲離的名字,黎庭燁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蒼茫,嘴唇微微蠕動了兩下,隨即現出傷感的笑容,眼中的淚水泫然欲滴,輕輕地道:“很多年前,在翠微閣上,雲曾說將來會有人來搭救我。原來,她說的人就是你……”

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道:“雲離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她一生都在為你謀劃。能得到她的愛,才是你此生之幸。燁,你永遠都別忘了她。”

她搖了搖頭,輕輕闔上了眼睛:“我不會。她永遠都活在我的心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輕得像逝去的春風,憂傷猶如融化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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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連續九聲脆響,我在黎庭燁後背上連拍了九掌,每一掌都逼出一根擒龍釘來。末了,她吐出一口暗紅色的淤血。花費了整整三個時辰,終於將她體內的複照海棠之毒徹底祛除。燈下,原本蒼白的麵色現出薄薄的紅暈,隻要再略事調理,便能完全恢複。

剛扶她躺下,門外突然傳來小方的聲音:“啟奏陛下,適才太醫來報,蕭守義醒了,拒絕繼續醫治,太醫隻怕這是回光返照之象,請旨如何處置?”

黎庭燁聞聲坐起,我連忙替她披上外衣。她蹙著眉頭,沉吟半刻,道:“擺駕太醫院。”

她同伯父師徒一場,雖然恩怨糾纏,但我知道其實一直以來,她對伯父仍舊不能盡棄師徒之情。如今聞知他病危,不顧自己身子剛好,便要立刻去探視,我也不欲阻止,隻好拿件貂裘替她披上,陪她一道前往。

深夜寒風刺骨,到達太醫院下了輦,黎庭燁便疾步而入。屋內燒著炭火,熱氣騰騰,侍奉的眾太醫見她進來,忙俯伏叩禮:“陛下!”黎庭燁匆匆一揮手:“免禮。”便直趨病榻。

昔日曾叱吒江湖的琴劍門掌門人,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雙頰深深凹陷,眼眶亦完全陷了進去,無神的目光向著床頂,張口若斷若續地殘喘著。也許是聽見了太醫們的呼喚,他立即朝我們轉過了視線,看見黎庭燁,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