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裏帶走阿蠻,身影漸漸消失在疊疊雨幕中。
牟達站在馬車前,躊躇道:“主子……那白狼齒玉戒可是鄔縱軍的信物,可號令北涼萬軍,當初攝政王交於主子的時候,便是將主子看作那最鋒利的暗箭,有朝一日能刺穿國主的心髒,如今這白狼齒玉戒送了出去,萬一攝政王怪罪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我自有應對,”薄安淡聲說道,他透過殘破的門欄望向北方,輕輕地搖了搖頭,“回去吧,有多餘的人來了。”
“是。”牟達上馬,駕著馬車離開奈婆橋。
……
剛出麓山,阿蠻便噗通一聲跪在九裏麵前,“多謝九哥今日相救。”
阿蠻心裏很是悔恨,他怨自己武藝不精,在僻街之中便輕輕鬆鬆地被那北涼人擄去了,落得如此丟臉境地,實在無臉直麵九裏。
九裏扶他,寬慰道:“是我要向你道歉,若不是我,你也不會牽連至此。”她喚出白馬,不過一會,一道清脆的馬蹄聲隱隱傳來,由遠至近。
白馬從西邊的森林中冒雨馳來,仿佛在森林裏辟出一道白影。
她不經意掃過,便看見北邊遙處的平地,陸星除騎在馬上,停在原地。
“阿蠻,你先回相府。”白馬踏至,九裏扶著阿蠻上馬。
阿蠻聽見她的話一愣,問道:“你不回去嗎?”
“我還有事,你身上有傷,回青囊庭後讓小野先給你上藥。”
“不過是些擦傷,不如讓我跟著你一起……”
“不用了,”九裏打斷阿蠻,輕聲在馬邊耳語,“回去吧。”
白馬頗聽九裏的話,一下子便揚了馬蹄,朝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阿蠻回過頭望著九裏,眼底的眸色深而亂。
·
霖雨停,月盤露。
陸星除懶洋洋地瞧著馬下一身黑衣的少年,見她臉色頗為清冷,忍不住逗逗她。
“你的馬倒是匹好馬,倒是稀世難見。”
“你怎會來此處?”九裏仰麵問他。
今早接到牟達密信之時,陸星除也在身邊。她已經明確地表示過,希望陸星除不要摻和其中,他亦爽快答應。
但此時,她卻在麓山腳下見到了他。
陸星除凝視著九裏的黑眸,彎腰一撈,便將她抱上馬背,擁在懷前。
“我憂心你的安危,”他頓了頓,“北涼人生性狡詐,若布下天羅地網殺你,你又該如何?”
九裏低頭,看著身後之人的雙手虛虛環著她的腰,執著銀錦絲做的馬韁繩。
他似乎靠的極近,說話的氣息擦過她的耳邊,倒讓她有些不自在。
陸星除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生了小脾氣,又解釋道:“本世子可不屑於偷聽你們的談話,若你們真有什麼勾當,我便讓銀羽衛查上一番,堂堂正正地……”
“沒有,”九裏搖搖頭,說道:“我與北涼並無勾當,不過讓牟達幫忙查一樁舊事。”
陸星除低低地“嗯”了一聲,他本就無意窺探九裏的隱私,但見她向自己解釋了一番,此前煩悶一消而散,頗為舒爽。
“世子,我還有一件事相求。”九裏回頭,睜大著眼睛看他。
“何事?”
“我聽聞……南蠻國師和公主即將來朝,宮中禁衛要派一支隊伍趕往南蠻護送,不知世子能否派在下前去?”
陸星除執鞭的手一頓,他慢慢低頭,目光微微一動,淡聲問道:“你為何要去南蠻?”
“我預知的那件舊事,與南蠻王族有關。”
陸星除一怔,他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到底是什麼舊事,竟牽扯到了北涼和南蠻兩國。
他許久未語,久得連九裏的脖頸都轉得累了,她隻得轉回頭,目視著前方的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