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湧出來,占據屠夫眼前的所有空間。那些血可能是一些女人流出來的,也可能不是,屠夫那時也在拚命地想,最後他眼前出現的是一片綠色的草地,草地上一隻長毛的哈巴狗笨拙而敏捷地拖著胖乎乎的身子向前奔跑。小狗的出處屠夫又想了一會兒,終於眼前的景物又發生了變化。是那個特定年代裏瘋狂的人們在街上揪鬥一個半大老頭和一個穿旗袍的中年女人的場麵,一座原本精致華麗的房子現在已經破爛不堪了,一個大眼睛的小男孩穿過瘋狂的人群偷偷潛進破爛且風韻猶存的房子,在一個掀翻的沙發底下拖出了這隻純白的小哈巴狗。那個小男孩是誰,屠夫卻是再也想不起來了。當最後一個畫麵在屠夫眼中定格的時候,屠夫終於死去了。他的瞳孔擴散,最後一幅場景就凝固在裏麵,但是誰也沒有人注意到。
屠夫眼中最後的畫麵是那個小男孩蹲在路邊哎吐的情景,在他身邊圍著一群比他年齡要大許多的少年,他們將一張原本純白但現在卻沾滿血紅汙漬的狗皮不住在小男孩麵前晃動,還有兩個少年手裏還拿著什麼東西不住往嘴裏塞,臉上是種極度滿足的表情。那個小男孩在不停地嘔吐,吐光了肚子裏所有的食物,吐出來的已是泛黃的酸水。到後來實在沒有什麼可吐了,可他還保留著嘔吐的姿勢。
這個小男孩是誰,屠夫到最後都沒有想起來,但是,在這畫麵固定的瞬間,他也有了想要嘔吐的感覺,因而他的身子劇烈地向上動了動,然後他就死了,醫護人員將一塊純白的床單將他全身都蓋住。純白的床單這時已經不再是純白了,屠夫肚子裏汨汨往外湧出的鮮血慢慢浸濕了床單,殷紅的麵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最後已經曼延到了他的脖子。
第二天晚上,這城市電視台在播放一部非常精彩的香港電視劇的時候,屏幕下方出現了一排滾動字幕,字幕的內容如下:昨晚九時許,在臨海路與浦新路交界處,發生一起車禍,死亡男者四十歲左右,身高一米七二,短發,穿藍粗布工作服與黃色解放鞋,死者左臂上有一小狗紋身。望死者家屬或知情者速與市交警大隊聯係。電話:×××××××。
滾動字幕連續播出了三天,沒有人與交警大隊聯係,於是,屠夫的屍體便當作無名屍處理了。這時候,這個城市的所有警察都非常辛苦在找一個叫屠夫的北方城市殺人狂魔。
有誰知道屠夫現在在哪裏?
秋季最後的幾天裏,一個黃昏,楚平雪晴請了秦歌到一家酒店裏吃飯。吃飯並不是因為有了什麼事情,隻不過是楚平和雪晴的小店這個月多賺了一千多塊錢,他們自己出來慶祝一下,順便叫上了秦歌。
像這種小型聚會在他們三人之間現在已經很頻繁了,雪晴最關心的是秦歌什麼時候能帶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來。這天酒喝得不多,大家在一起聊得卻很高興,這時候,一陣歌聲從酒店的一角傳過來,楚平和秦歌一怔,互相對視一眼,眼裏俱是男人的狡黠。一個穿牛仔褲和白色及膝襯衫的女孩彈著吉它正在唱一首歡樂的歌。那女孩正是以前秦歌和楚平見過的那位小姐,此時她的長發盤在了頭上,唱歌時臉上不時露出微笑。她的笑容是溫和的那種,一笑起來,眼睛便眯成了一條縫,細長的眉毛輕盈地抖動。不算美麗的女孩卻像春天的陽光般明媚,她的歌聲流過來,像溫和的晚風或者朦朧的夜色般縹緲。一曲既終,楚平和秦歌遠遠地衝著女孩鼓掌,女孩回過身來,點頭微笑。
秦歌衝著楚平狡黠地點頭,他說楚平今天你沒戲了。
楚平重重地咳嗽,拿眼睛瞟雪晴。雪晴便板著臉朝著楚平作惡狠狠狀,楚平苦著臉瞪秦歌,秦歌則幸災樂禍且得意地衝那唱歌的小姐招手。秦歌小聲對雪晴說相不相信今晚我就帶她去看電影。雪晴說你還穿著警服呢這樣做不好吧。秦歌說警察也是人警察也有追小姑娘的權利。
楚平趁著小姑娘接客人錢的時候,突然不懷好意地說這小姑娘唱歌一天能賺多少錢,她幹嗎晚上不到包間去坐台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雪晴和秦歌手中的筷子一齊敲到了他的頭上。
那小姑娘向他們走過來了,臉上帶著春天般的微笑。
(完)
我心永恒(後記)
事隔兩年再讀《萬丈紅塵》,文字本身已無法給我留下任何感觸,倒是創作這部長篇的過程,讓我回想起那段日子發生在身邊的事情。那時我剛從一家編輯部裏出來,一場災難又降臨在我身上。我無所適從,成天躲在家裏,麵對一台電腦,35天的時間完成了這部28萬字的長篇小說。那段時間一共寫了三個長篇,另一部也即將由武漢一家出版社出版。這幾個東西我最初有個構想,就是在出版時一定要在書名前麵加上“純閱讀”三個字,因為創作時我的本意,就是把它們搞成一些有閱讀趣味的作品。我無意把這些文字拿出去,與任何人作關於文學方麵的探討,它們於我的所有意義,就是讓我能夠在那段特殊的日子裏,最大限度地逃避。の思の兔の網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