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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戲言 ...

風掃過兩鬢,雲彩被輕鬆甩在身後,眼前卻是一片茫然。

禦劍在旁的師弟常胤兀自說著什麼,卻半點未傳到他耳朵裏,直到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還不是那個景天花言巧語的哄騙了師父~!”

他轉過頭,瞪大了一雙迷蒙的黑眸“他又說了什麼?”

常胤一怔,臉色有點不自然,諾諾道“師兄,不是我愛背後講人是非,實在是這個,這個景天......”

他心中微微一顫,臉上卻本能地露出一絲笑容來,輕聲道“景兄弟生性樂觀,愛開玩笑,既然師父都不以為意,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常胤在劍上拱手點頭“師兄說的是,我也是為師兄不忿,才......”

他眼角一抖,轉過臉去,仍是對著麵前的廣闊天地淡然道“不過是幾句戲言,不必放在心上。”

隻是這話不知是說給常胤聽,還是在勸慰自己。

常胤未聽出師兄話裏的玄機,隻是答應了,眼光灼灼地看著下麵,說道“師兄,渝州到了。”

劍鋒一頓,翻轉向下,兩道白影翩然落下,穩穩落入渝州城外綠竹林中。他反手收攏建言劍,回頭說道“待會兒入城見了景兄弟,切不可挑起爭端,把師父交代的事辦完,即刻走了便是。”

常胤剛要點頭,就聽見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笑道“白豆腐,怎的來了就要走?”

被喚做白豆腐的,蜀山僅此一塊。

徐長卿心中一聲低歎,瞥了師弟一眼,淡笑轉身拱手道“景兄弟。”

話音未落,就被一雙手臂親親熱熱的摟住了肩頭,下巴正碰觸到那人頸側,心中又是一驚。不過幾月未見,他竟長高了許多,隻是性子還是如以前那般不老實,雙手在自己背上用力拍拍,才鬆開懷抱,隻用右臂搭住自己肩膀笑道“白豆腐,你真不夠意思,許久不來看我不說,來了腳跟沒站穩,就先想著走了。”

徐長卿彎起嘴角,眼光卻早瞥到身側黑著一張臉捧著酒壇的師弟。不怪常胤惱他,一見麵就要捉弄人。

景天嬉皮笑臉摟著長卿肩膀,一雙眼睛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三千五百眼,嘴裏抱怨道“還不是豬婆,說是難得你來,非要買幾壇子好酒,我就跑出城來,沒成想就這樣巧,出了門就遇到你了。啊,那個誰啊,謝啦,一來就主動幫我搬酒壇,多謝多謝。”

常胤苦著一張臉,嘴唇動了動,含糊了一聲“不謝。”就不言語了。

徐長卿於是笑笑,回身接過常胤懷中的酒壇,溫言說道“是長卿失禮了,久未拜會,竟然沒有準備禮物,還是我來幫景兄弟拿著吧。”

景天一樂,長臂一伸,把酒壇撈回來抱著,嘻嘻笑道“哎,累壞了你,我可舍不得。”

這話一出,常胤眼珠子立時瞪圓了,看一眼師兄,卻仍是溫溫軟軟地笑,絲毫不當回子事,自己也隻好深呼吸,站邊邊。

景天抱著酒壇,彎著一雙眼睛笑道“白豆腐快走,豬婆弄了一桌子好菜,正在家裏等著呢。”

長卿依言跟在他身邊,隨口說道"景兄弟你和雪見姑娘如此和睦,這樣很好。”

景天轉頭看他一眼,長卿也抬頭笑著看他,目光相接,一觸即斷。移開眼光的是一直微笑的徐長卿。

隻聽景天笑道“可不,看久了,也挺可愛的。”

常胤被他肉麻兮兮的表白酸得一縮脖子,開口說道“師兄跟我此行,可不是來敘舊的。”

徐長卿一抬手,淡淡笑道“既然來了,也不忙於一時。”

景天立時眉開眼笑,圍著徐長卿蹦跳道“說得好,白豆腐,不愧是要當掌門的人了,就是識大體啊。”

常胤被噎得欲哭無淚,隻得氣呼呼地跟在兩人身後,一路回去。

從竹林到渝州城,要乘一小段竹筏過河,這一段小小距離,無論是三人之中任一,都足不放在眼裏,隻是到了這凡世之中,免不了收斂了一身修為,默默遵循俗世規矩。

碧波蕩開,竹篙一點,擺渡翁仰頭吞了一口美酒,笑嘻嘻地跟景天話幾句家常,就開始跟兩位蜀山弟子宣傳江城燈會。

常胤皺眉道“江城?渝州城外那個小漁村?何時變了城鎮?”

擺渡翁笑道“哎,道爺不常下山不知道,自從景老爺上次路過江畔村,給他們出了個吸引遊人的點子,這幾年,小漁村慢慢富足起來,竟有了小城鎮模樣,這不就改了叫江城。”

常胤冷哼一聲,瞪了一眼“景老爺”道“就憑他,會出什麼好主意?”

擺渡翁大笑“道爺不知,景老爺年輕有為,給江城出了個辦燈會的好點子,如今慕名而來看燈,逛夜集的人啊,那叫一個多。”

景天大咧咧交疊雙腿,靠坐在徐長卿身邊,一隻手仍鍥而不舍地搭在未來蜀山掌門的肩膀上,十足的痞子模樣,哪兒有半點老爺的影子。

“哎,江伯,你這麼說,有點王婆賣瓜的意思啊?”

擺渡翁哈哈道“嘿嘿,老頭子日日在這江上渡人,自然要宣揚一下家鄉的營生,順便給景大恩人揚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