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做一個寧靜的夢吧,不要離開我,那條很短很短的街,我們已經走了很長很長的歲月。
——舒婷《會唱歌的鳶尾花》
今年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黎歌窩在實驗室看著灰蒙蒙的天,大片陰沉沉的雲朵壓在金陵城上,雲層低得仿佛要吞噬整個世界一樣,黎歌支著胳膊看窗外,突然開口:“陸老師,你說今年冬天會不會下雪。”
陸楠潛手裏有個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即將結題,他聽了黎歌的問題,隨口回道:“應該會吧,據說今年南京有十年一遇的寒潮。”
黎歌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喃喃地開口:“十年一遇啊,那上次是08年咯。”
陸楠潛手下一頓,點了點頭:“是啊,小丫頭又在想什麼?”
08年的冬天是黎歌在陸家過的第一個冬天,也許日子過的輕鬆快樂,她對那個百年難遇的寒潮居然沒有太深的印象,現在回想起來,隻記得下了很大的雪,整個南京城銀裝素裹,成了如詩如畫的冰雪世界。
陸楠潛卻記得下初雪的那天,一開始雪下的不大,陸楠潛還是決定騎車帶她回家。黎歌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上,看著漫天棉絮般的雪花,高興地哇哇亂叫,而他一邊小心地上積起的薄雪,一邊叮囑她不許在後座上亂扭,強勢地把她的兩隻手固定在他麵前,讓她乖乖摟住他的腰。而黎歌卻記得,她和陸楠潛在雪後去了朝天宮,紅牆之下卷起千堆雪,古韻濃濃,別有一番風味。
一朝金陵雪,半夢醉人間。
黎歌突然期待起來,她和陸楠潛的辦公區域之間隔著一塊落地玻璃,她敲了敲玻璃,隱隱帶著期待:“今年下雪的時候,我們再去朝天宮好嗎?”
陸楠潛放下筆,看著玻璃上映出的女孩身影,不自覺清淺微笑:“好!”
考試周很快就過去了,此刻黎歌總算感受到考試安排緊密的好處,長痛不如短痛。雖然考試結束,卻不代表寒假來臨,黎歌對於什麼時候放寒假無所謂,有幾個師兄家離得遠,要提前搶回家的票,拜托實驗室裏的各位同學幫忙搶票,一邊感慨自己老板放的遲,一邊同情放的更遲的課題組。
黎歌有點困惑:“票很難搶嗎?”
此話一出就引來諸多不滿,唐師兄感慨道:“師妹,你可真是不知人間疾苦啊,你這問題相當於何不食肉糜。”
有人附和:“是啊,師妹就在本地,真羨慕。”
黎歌嘿嘿幹笑了兩聲,卻不說話。今年爸爸媽媽應該還是不回來,自己要去北京爺爺家過年,也是要出遠門的,但她並不著急,恨不得陸楠潛把她留到大年三十,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去了。也許是相處時間很短,黎歌和他們總是親近不起來,總是生疏而客氣。
黎歌拿著寒假留校申請表去找陸楠潛簽字,順便問問他什麼時候放假。陸楠潛接過她手裏的申請表,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抬起頭看她,隨口問道:“你今年過年在南京嗎?”
黎歌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黯淡,她搖了搖頭。她已經好幾年沒有在南京過年了,黎青岩和林杉都不在春節期間回來,偶爾回來也呆不了多久又匆匆回去。
陸楠潛了然,估計黎叔叔和林姨今年還是不回來。陸楠潛拿起筆在她的申請表上簽字,說道:“既然你要去北京,可以早點出發。”
黎歌急急忙忙地拒絕他的好意:“不用不用,我可以遲點的,我愛學習,學習使我進步。”
陸楠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前幾天複習累了就在沙發上睡著了,陸楠潛也沒叫她,黎歌一覺睡到下午三點才醒,半眯著眼睛,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迷糊,嚷嚷著:“扶朕起來,朕還能學!”
陸楠潛的手在填日期的地方停頓下來,最終還是繞過這一欄,說道:“時間你自己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