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點了點頭,想起來還有點挫敗,她從小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光輝典範,不會做飯也沒買過菜。
黎歌倒是不太意外,顏顏渾身就散發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息,因為是第一次來菜市場,臉上露出的迷惘表情倒顯出幾分呆萌。
黎歌笑著打趣:“仙女姐姐,那你平時吃什麼?露水嗎?”
顏顏挑眉,不假思索地回答:“喝酒。”
黎歌笑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顏顏就知道黎歌以為她在說笑,也無奈地笑了笑,等她見識到自己家一牆高的酒櫃大概就相信自己的話了。她突然想起上個星期心理醫生對她說的話:“顏顏,你需要交朋友,你需要與人多交流,才能建立起你和這個世界的連接。”
原本她嗤之以鼻,她怎麼就和這個世界沒有連接了,她是古墓裏的小龍女還是外星生物?就算她某天不幸掛了,還有幾篇sci、ei論文證明這世界我來過呢。但當黎歌主動和她搭訕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需要一個朋友。
進了小區以後,兩個人才發現她們居然在同一棟樓,上了電梯,相繼按了十六和十八樓層,終於忍不住相視大笑。
顏顏先回家放東西,黎歌就先自己回家,放下東西,拎著菜進了廚房。
黎歌的手藝全靠楊媽栽培,有段時間,她特別迷戀做菜,總是纏著楊媽教,楊媽準備午餐晚餐時,她就在旁邊偷師,倒是練出一手好廚藝。
沒多久,顏顏換了套休閑裝下樓了,敲開了黎歌的門,黎歌跑去開門:“你在這坐會兒,一會兒就好。”
顏顏拒絕了,跟著黎歌進了廚房,好心要幫忙,卻總是幫倒忙,黎歌哭笑不得,把她轟出去了,直到端菜上桌才讓她派上用場。
對於兩個飯量都不是很大的女孩子來說,這頓飯算是很豐盛了,蛋黃雞翅,菠蘿牛柳,西湖牛肉羹,兩份焦糖烤布蕾,很合顏顏的心。
一頓飯吃的很開心,顏顏對黎歌的廚藝讚不絕口。雖然才認識,卻好像認識了許久,說什麼都開心,不說話也不尷尬。
吃完飯,顏顏接到師兄的電話,關於明天的一個大型學術交流會,原本負責的學姐臨時有事,現在丟下一個大爛攤子,顏顏推脫不掉,隻好回去準備會議資料和明天的會議ppt。
她無奈地和黎歌道別,把下午說過的那本題庫遞給黎歌,又獻寶似的拿出一個紙袋,裏麵是兩瓶果啤:“我不知道你酒量怎麼樣,我帶了兩瓶度數淺的。”
黎歌一怔,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瓶,是tempt的elderflower,她微笑:“接骨木花,所以你是邀請我喝花酒嗎?”
顏顏似嗔似怒地看了她一眼:“別貧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喝酒。”
到底是藏了心事,黎歌隻能含含糊糊地應了,心裏有些慶幸,起碼不用今晚和她解釋這個悠長心傷的故事。
剛送走顏顏,陸楠潛的電話就來了,黎歌下意識拿起了桌上的兩瓶酒把玩,tempt的07號和09號,清新甜蜜的水蜜桃味和接骨木花味,是初戀的味道。
陸楠潛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黎歌,我說給你減負可不是讓你五點鍾就逃之夭夭的。”他晚上有事找她,就直接去了實驗室,沒想到這丫頭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沒有生氣,還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黎歌膽子也大了起來,抑揚頓挫地念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老師你想說哪一句呀?”
小丫頭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陸楠潛不接她的話。
黎歌也沒等陸楠潛回答,安靜了幾秒,也不在意他故意回避她的問題,喟歎一聲又自顧自說道:“陸老師,我今天交到一個新朋友,雖然說起來荒謬,我對她一無所知,但是我和她一見如故,這種感覺就像第一次見到映虞一樣。”
陸楠潛聽著她落寞的聲音,手下動作也停了,周圍一片安靜,唯有她的聲音在黑夜裏如此鮮活。
黎歌繼續絮絮地說著:“我很久都沒有朋友了,過去的四年裏,我幾乎沒有辦法與人交流,我剛去h大時,我連和舍友打招呼都做不到,所以我的本科同學都覺得我很冷漠,我懷疑自己……”她深吸一口氣,不再說下去,語氣歡快起來:“今天我才覺得自己還是那個黎小鴿。”
黎歌抓了抓腦袋,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全是沒營養的碎碎念,她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也低了一點:“陸老師,我明天會早點回實驗室學習的,一定會把今天落下的補上,請領導放心!老師,那我就先掛了,明天見。”
明明還沒喝,怎麼就像喝醉了一樣呢,黎歌拍了拍臉頰,她再次拿起那瓶酒,度數很淺,喝一瓶應該沒關係吧,她默默地想著,卻還是放了下來。其實背著陸楠潛喝了他也不知道,但黎歌一絲也舍不得對他食言,答應了陸楠潛的事情她總是盡力去做。
男人靜靜地坐在桌前,手指漸漸收攏,抵在額間,外麵黑夜沉沉,似乎透不出一點星光,深秋的寒風吹來不再溫和,徹骨的寒意,他卻恍然不覺。
這四年,他和她,過的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