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頌從未對一個女人的話語感到過慌亂,也從不認為會有人能讓自己如此不堪一擊,作為一國之君,這點狂妄和霸氣他還是有的。隻是現如今,他雖為一國之君,卻依舊能夠感受到那陣深深的挫敗感。
他半眯著眼,緊咬著冷千凝,似乎想從她的神情之中看出一些端倪。
冷千凝依舊鎮定自若,絲毫不因那陣凜冽的目光而感到慌亂,如同一堵堅實的城牆,立在夜頌的麵前,讓他無從下手。
“你就這麼能篤定冷家不會將這件事歸咎於皇家身上?”冷漠威壓的聲音從夜頌的口中一字字的傳來,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威壓到如同寒霜掃過大地。
冷千凝聽出夜頌語氣中的恐慌和不安,微微抬手:“冷家世代忠烈,盡忠職守,這點不僅皇家看在眼中,就連天下蒼生也熟知此事。陛下大可放心,冷家以前不會忤逆皇家,現在自然不會,以後更不會。冤有頭,債有主,冷家在戰場上失去的,一定會在戰場中尋回來。”
夜頌得到了冷千凝的回答,臉色舒展了一些,渾身上下那股肅殺之氣也褪去了些許。他自然知道冷千凝的話並不能完全主導冷家,他也深知自己斷然不能全完相信冷家人的話語。他隻是需要一個台階,一個能夠自己說服自己的借口,而這個借口正是冷千凝的保證。
“也罷。冷將軍忠心不二,朕自然是看在眼裏的。朕並非刻意軟禁冷將軍,隻是夜家現如今確實需要冷將軍守護罷了。如今冷家遭遇如此變數,朕亦深覺痛心不已。夜家自然需要冷將軍,但大楚更需要冷將軍坐鎮邊關。朕並非昏君,在家與國之間,自然知曉孰輕孰重。”夜頌說的坦蕩,說的真摯,卻真如那當世明君。
“謝陛下恩典。請陛下放心,冷家人定會銘記皇恩浩蕩,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和使命。”
“傳朕口諭,宣冷大將軍覲見。”夜頌正了正身子,朝著一旁的太監命令道。
“是陛下。”太監領了命令,邁著緊促的步伐,下了宮殿。
半盞茶的功夫,便領著一位鬢須微白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夜頌望著來人,竟然生出了一陣不安和猜疑。這種不安是深入骨髓的,是日日夜夜朝夕相處的,亦是他內心深處的夢魘。對於冷家,他著實無法過於坦然,對於冷先國,他亦無法過於信任。
冷先國邁過大殿,拍了拍雙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冷先國,叩見陛下。”
他的聲音渾厚且充滿著尊重,沒有絲毫的不滿之情。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在莊重地望著夜頌,仿佛一旁的冷千凝如同空氣一般。
“平身,冷將軍守衛大楚,功德無量。這種凡俗禮節,還是免了吧。”夜頌款款道,語氣中聽不出是喜是憂。
“臣有今日之成就,全仰仗著陛下的信任和厚愛,皇家對冷家的恩德,臣沒齒難忘。”冷先國莊重地回道,再次行了一禮,並未起身。